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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是一些繁琐的礼仪了,又是设宴,又是问候,天子倒也没有失礼,一直都是温和的等待这些结束,方才将他们送出了皇宫,使者跟着蔡邕走了出来,其余人都去祭拜孝康皇帝去了,蔡邕与此人走着,此人有些温和的笑着,说道:“多谢蔡公能照顾我国王子……”

“王子良善,不必多谢。”

“唉,我家王子,虽也良善,只是……有些多言语,少静……”

一旁的译者翻译道,蔡邕摇着头,说道:“无碍,如今,你家的王子,沉稳了许久,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他能开口言语了……”

“嗯?”使者有些疑惑,他知道,自家的王子,一向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好动,还话多,走到哪里便说到哪里,如今怎么会变得少言语,莫不是被人凌辱了?他皱着眉头,跟随蔡邕,来到了太学门前,还没有进去,便看到一熟悉之人,正站在远处的石经面前。

果然,他如今并没有再言语了,苦着脸,安安静静的。

使者素婆提心里一惊,连忙朝着他走了过去,当他过去的时候,方才发现,在王子身边,还有一人,正在唠唠叨叨的说着什么,王子苦着脸听着,王子转头,看到了使者,这才有些欣喜地叫道:“素婆提!你来啦!!”,他身边的人也疑惑的转过头来。

“王子殿下,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我……不说了,你这番来,可是要带我走?我们这便离去罢!”他连忙说着,又离身边那人远了一步,走到了使者的身边,使者有些肃穆的望着远处那人,那人笑了起来,以熟练的贵霜语说道:“这便是你常说的那位素婆提罢,我唤作刘东濊,原先乃是东濊君,后归大汉……”

“高句丽人曾侵略我们,以我们为猎物,肆意杀害,我们那里出产鱼虾,还有长着龙须的大鱼……”

“二位,我暂且告退了,若是有事,可以到太学里找我!”蔡邕连忙拱手,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苏婆提的脸抽了抽,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会贵霜语?”

“当然是腻色迦教我的,我还教了他雅言呢,当然,还有这石经,我学的倒是比他快,如今,我贵霜语也很不错,不知为何,我学起他语来,总是很快,当年雅言我也学了三四年,如今又是不到一年便学会了贵霜语,我如今精通四门言语……比如说……”

素婆提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人,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了看王子,王子欲哭无泪啊。

“素婆提,大汉我也不待了,你这便带我离开去,我想家了……”

终于,等到了对方喘气的机会,素婆提立刻说道:“我与王子许久未见,想要单独叙话,君可能谅解?”

“我当然能谅解,腻色迦与我乃是知己好友,我与他一见如故,自从……”

苏婆提拉着王子便赶忙逃离,急匆匆的朝着驿站走去,走到了驿站门口,王子这才偷偷的朝着后方看去,却看到那恶鬼般的男人,微笑着站在不远处,朝着他挥了挥手,王子惊恐的逃进了驿站,拉着素婆提的说,哭诉道:“君不知啊,这些年来,我过得都是那么的美满,就是这厮……”

“这厮与年前来到太学院,便盯上了我……”

“我还好心教他贵霜之语……”

“整整一年啦,我实在忍不住啦……”

素婆提的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他偷偷的看了看周围,将王子拉到了内屋,从衣袖里拿出了书信,递给了王子,王子一愣,接过了书信,看了过去,一看,却是大吃一惊,他急忙地说道:“兄长如何了??他???”

“唉,书信里已经言明……王子勿要再问……”

“不行,我这便要启程,回到贵霜……”

“王子!”素婆提立刻将他拦下,迟疑了许久,方才说道:“殿下不知……我临行之前,世子曾交代,要我……毒杀了殿下……”

“他?!怎么会!”

“王子……莫要回贵霜了……这是国王的命令……我也不能与殿下过多言语,毕竟,我是贵霜之臣,日后,还是要尊新任国王,哪怕他是想要杀死自己叔父的暴君……还望殿下恕罪!”素婆提说完,朝着王子重重一拜,便离开了驿站。

王子有些迷茫的走在街道上,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兄长比他大了十余岁,从来都是那般的疼爱自己,对于侄子,因兄长的原因,自己也是极为的疼爱,百般宠溺,可是到了如今,自己最为疼爱的这个侄子,都想要杀死自己了么?

他独自在雒阳的街道上行走了许久许久……

夜里,他孤独的坐在太学殿的屋顶上,仰望着星空,闭着眼,默默的为兄长祈祷着。

“啊,原来你到了这里啊,你也不告知我一声!”东濊君有些小心的从后方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哪里都寻不到你,问了别人,别人也不告诉我,我四处寻找,还是找到你了……”

腻色迦没有回话,扬起头,闭着眼,可眼泪却是不断的掉落。

东濊君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你这是为何?”

“我兄长逝世了……”

“节哀……”

东濊君说了一声,便坐在了他的身边,揉了揉酸疼的双脚,今日,他为了找到腻色迦,走了不少的路,他静静的待了许久,说道:“你很是想家罢……?”

“我也有个兄长,大我十岁,我有三个兄长,两个姊妹……”

“那一年,高句丽人来了,他们杀了我的生父,还有阿母……”

“兄长紧紧的抓着他们骏马的马蹄,被骏马活活踩死,却一直吼着让我跑……”

“我跑啊,跑啊……”

“跑进了深山,就我一个人……”

“那时,我只有九岁……”

“夜里,我怕极了……我只能自己与自己言语……一直与自己言语……”

“在山里待了十四年,我才被救出,因我最善逃亡……又做了东濊的君主……”

“若是你觉得孤独,不妨与自己言语几声……”

“或许,你的兄长还能听到呢??”

东濊君笑着说道。

王子在夜色下,模糊的看到,他脸上那一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