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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怕中毒。”做饭太慢,温凝饿了不想等待,“叫外卖吧。”

许京淮下单点完餐,温凝问:“怎么不请住家阿姨?”

许京淮的世界有道厚厚的城门,极少有人能撞进来,这些年照顾过他起居阿姨不少,能真正走进来的只有孟铭母亲。

孟母待他虽不能和亲儿子比,但友打实拿他当成亲人,其他阿姨做不到孟母这程度,只是普通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不仅阿姨,朋友来过许京淮家的也寥寥无几。

许京淮这人就是这样,恩怨爱恨分得清清楚楚,真心相待的人,他会十倍百倍奉还,拿不出真心的人,连他世界的大门都摸不到。

工作上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得如鱼得水,生活里厌极了无效社交,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看书下棋,家是他浑浊生活里的一块秘密基地,不愿不相干的人进来窥探。

他轻描淡写地回她,“不想被打扰。”

“你真是——”温凝停下想了想,“怪人。”

怪吗?

或许吧,不然也不会只在幼年见过她一次,便一辈子也装不下别人。

好人坏人还是奇怪的人,许京淮不在乎,在乎的只有她。

前些天熬夜太狠,闲下来,温凝只想睡觉,饭后,她又回到卧室见周公。

这一觉睡到傍晚,再出来客厅没人,书房也没人,温凝睡眼朦胧地走到棋室门口,歪头往里看眼。

许京淮独坐在棋桌前,掌心托着暗红色的棋篓,冷白的手指捏着黑色棋子,缓缓放入黑白相间的棋盘。

窗外高楼林立,晚霞满天,火红的霞光,落在许京淮头顶映出一层金色光芒,他毫无察觉,手里捏着棋子悬停在棋盘上方,双眉微微拧着。

黑白交锋本是两人的对决,许京淮却时长一个人。

工作中的许京淮温凝不了解,工作外许京淮朋友不多,也不喜娱乐场所,多数时间都是独自在家看书下棋,挺孤独的。

她走到棋桌对面坐下,“怎么一个人下棋?”

“梁程州不喜欢围棋,孟铭赢不了我。”

温凝拿起颗白子把玩指间,“围棋是两人的游戏,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练习。”

“练什么?”

许京淮拿起颗黑子放入棋盘,抬起眼眸,“落子无悔。”

他的生活不仅枯燥无趣,还如履薄冰,稍有差池就会被抓了把柄踢出局,和棋局很像,许京淮必须步步谨慎,才能走稳不落遗憾。

指下是棋,亦是人生。

温凝指间的白子在许京淮的黑子旁落下,“教我陪你一起玩。”

许京淮笑笑,掌心覆着温凝手背收起一颗白子,五指并拢将棋子牢牢握于她掌心,“凝凝等着赢就好。”

白玉棋子烙入掌心凉凉的,温凝掌心向上亮出棋子,“像不像十五的月?”

“小名叫晚星?”许京淮答非所问。

“我爸说,我出生时我妈累得快虚脱,无意往窗外一看,天上星星又多又亮,他们就起了这个小名。”决定和他在一起,温凝放下些戒备,话也多了,“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叫温晚星,入学校后才适应温凝这名字,现在已很少有人叫我晚星,只有家人还在喊。”

许京淮:“晚星?”

温凝抬眸,“嗯。”

许京淮伸手在温凝脸颊轻轻捏了捏,“我的晚星最亮。”

温凝:“......”

**

虞北棠在南方山区拍戏,晚上连续给温凝发来多张风景照片,【这边真的好美,过来玩几天?】

温凝一张张翻阅北棠发来的美照,【想去,可是爸妈还在家里等我。】

北棠:【寒暑假只要不拍戏你就回家,祖国的大好河山都错过了,出来玩几天嘛!】

【包吃包住,还包机票,来不来?】

【我一个人在这拍戏好孤单,呜呜呜】

【摊牌了,姐妹我需要你的陪伴】

温凝在虞北棠连续的信息轰炸中决定去探班,行程突然改变,许京淮安排人买了机票,送温凝上飞机。

一天奔波,温凝到了虞北棠拍戏的村子,山里自然景色绝美,但生活不便,出入村庄路途遥远,剧组集体住在村里。

温凝、虞北棠和来当地支教的老师睡在一个宿舍,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吃饭,聊起当地教育环境,校长说:“我们原来只有一间房,几个班级错开时间上课,下雨天棚顶还漏水,环境比现在艰苦多了。”

一位老师看了看现在立着的两层小楼,“现在的环境比之前好多了。”

校长感慨:“多亏了许先生,不然许多孩子都辍学不读了。”校长问那位老师,“去年毕业的孙永乐,你记得不?”

“记得,他家还有个姐姐,听说成绩很好,不知道现在还读不?”

校长:“读着大学了,许先生资助的。”

虞北棠和温凝互看一样,虞北棠好奇心上来问校长,“这位许先生是哪里人?全名叫什么?”

校长:“北川人,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平时都是孟助理和我联系。”

许先生,孟助理。

这独特的巧合,温凝也没办法不联想到许京淮,“孟助理名字是孟铭?”

校长惊诧,“你认识他?”

“是她——”虞北棠话说一半,手腕被温凝悄悄拉住,虞北棠及时去掉男字,“是她朋友。”

“那也认识许先生?”校长问。

温凝:“认识。”

“太好了,”校长激动得直拍手,“我这有份礼物,正想去县城给许先生寄过去,认识的话就麻烦小温帮忙带回去。”

“好的。”温凝答应。

听到温凝认识许京淮,众人对许京淮的八卦之心不断上升,围着温凝问东问西。

“许总今年多大?”

“结婚没?”

“他在北川有几个公司?”

“......”

温凝知道的一一答了。

“许总在我们这建了好几个小学,还资助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读高中大学,”校长在当地从事多年教育事业,深知本地教育面对的困难,许京淮改变的不是一家一个人的问题,是山里许多孩子的人生,“许总是孩子们的恩人。”

夜里温凝睡不着,去到院子里眼望着月,想起的却是校长泛红的眼睛,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许京淮在欺骗和遗弃中出生,之后成了母亲的累赘,被继父嫌弃,被舅舅一家厌弃,再被养父母虐待丢弃,像颗没用处的棋子被到处丢弃。

他在爆雨中长大,还能记得帮他人遮风挡雨?

建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学生,这些事怎么想都和许京淮有违和感。

一个混蛋会懂得他人的苦?

温凝荡着秋千,胡乱地想着。

手机一震思绪打断,她拿出手机,是许京淮发来消息,【睡了没?】

温凝:【没有】

许京淮:【在干嘛?】

温凝正在琢磨许京淮建希望小学的事,被问起便实话实说:【在想你】

许京淮没回,过了五分钟,温凝又手机震动,还是许京淮,【回头】

温凝似乎有预感,心怦怦直跳,握着手机转缓缓回头,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月下,独特温润的嗓音响起,“我也想你。”

温凝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话落,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按进胸膛。

许京淮的大衣沾染着冬夜寒气,清冽微凉,薄薄的凉意下又有着能融化冰山的热。

怦!怦!怦!

温凝满耳都是许京淮的心跳声,如雷如鼓,震得她也心跳加速,不由地抬手抱住许京淮。

小镇的夜不如城中那样璀璨,黑得更纯粹。

月清亮浑圆,似一颗高悬的明珠,淡淡清辉落入如墨的夜色,莹莹光亮,只能看清彼此。

温凝抬头,视线跌进许京淮眼里,距离太近,她脸颊发热,抬手蒙住许京淮

眼睛,又问:“你怎么来了?”

许京淮看不见人,依旧能精准地找到温凝耳朵,齿尖抵着她耳廓撕摩,似咬非咬,“想你。”低醇浑厚的嗓音充满蛊惑。

温凝收回蒙在许京淮眼睛上的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了推,“你别......一会儿有人出来看见不好......”

“别什么?”许京淮轻笑。

温凝不想往他挖的坑里跳,想了想措辞,说:“别咬我。”

“好。”许京淮松开牙齿。

温凝刚松了一口气,唇被封住。

她轻敌了,早该想到许京淮坏得狠,才没那么好说话。

许京淮的吻直白热烈,与冷冽的冬夜截然相反,像团火在宁静的夜里燃烧思念。

虽只有几日没见,但他已经很想很想她了。

如若可以,他恨不得将她24小时留在身边,一秒也不要分开。

温凝有些窒息,推开许京淮,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这么晚你睡哪?”

许京淮伸出指尖,在她心口点了点,“这里。”

温凝:“别闹了,我在说正经事。”

“没闹,”许京淮望着温凝的眼睛,“我想在你心里冬眠。”

温凝垂眸看脚尖,不说了。

许京淮再次伸手点了点她心口,“有我的位置吗?”

温凝还是沉默。

“不说话当你默认。”

温凝望着他小指的固定器,“一点点吧。”

许京淮吻她头发,“见过岩石里长出的树吗?一点点缝隙就能长成参天。”

一声咳嗽,打断情人的蜜语。

温凝猛一下推开许京淮,保持开距离,咳嗽的是位起夜的老师,温凝打过招呼后又想起这么晚了许京淮睡哪的问题,“县里才有宾馆,你赶快开车去吧。”

“不麻烦了,”许京淮看眼腕表,“就在车里对付一夜。”

“赶了一天的路,还是去宾馆好好休息吧。”

许京淮笑:“心疼了?”

“谁要心疼你?”温凝小声哼了哼,转身往回走,“睡大街也没人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