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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一个半月,这迟发性出血有点迟,但的确存在,而且概率不低。

吉翔知道了事情经过,特别无奈的看着耿主任。

“小吉……”

耿主任说着,眼睛一红,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主任,您看您。”吉翔想要找纸巾给耿主任擦眼泪,但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他从白服口袋里掏出几块纱布递过去。

“我就不应该做那台手术,如果我不做手术,也不会有出血的事情;如果没出血,患者家属也不会来带着人来找我。如果没人找我,现在我开开心心在家看球。

命苦啊,你说我咋就能上头呢。”

吉翔一怔。

耿主任排比句的絮叨好像很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到底出自何方。

“主任,患者家属还是认可您的。”吉翔生怕记忆有什么偏差,连忙提醒道。

“他们觉得没事,可我受不了!”耿主任嚎啕大哭。

“……”

吉翔觉得古怪。

在临床上,别说是一名大主任,即便是自己都见过很多生死。

手术也做了,尽心尽力,术后遇到了问题,患者家属没说啥为什么耿主任这么难受呢。

“小吉,你不知道。”耿主任哽咽说道,“本来之前的手术我就不准备做,但还是硬着头皮做了。术后患者恢复的不错,家里给我送了一只鸡。”

吉翔默默的看着耿主任。

他虽然看着有些油腻,但能听出来说的都是真心话。

耿主任知道患者肯定没救了,在这里和自己多说几句,减减压。

涉及人命的事儿,任谁压力都会很大。哪怕他出于好心,已经竭尽全力,可结果并不乐观。

“一只老母鸡收了也就收了,但我没注意,还有200块钱。这可不行,我知道那家困难的很。当天我开车去屯子里,想要把钱送回去。”

“我一进患者家,心里就酸得慌。他父母瘫痪在床,媳妇在家照顾。他切了一个半肾,刚好点又出下地。”

“不干活不行啊,人倒了,家也倒了。”

“这不是一条命,是一家子的命。”

耿主任用吉翔口袋里的纱布擦着眼泪,最后擤了一把鼻涕。

纱布很糙,耿主任很用力,鼻头鲜红,隐约能看见血丝。

“主任,真没办法了么?”吉翔知道介入手术会有用,但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介入手术也是高端术式,会做的人真心不多。

“就剩半拉腰子,难道都切了么?都切了要常年透析,他家承担不起,没这个条件。”耿主任眼睛红呼呼的。

吉翔无语。

“上台吧。”耿主任道,“你机灵着点,我今天的状态不太好,你年轻眼睛好使,一会打开后腹膜看见肾脏出血,你使劲找出血点。”

“要是能找到,结扎上的话或许还能活。要是找不到……”

吉翔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耿主任说的只是一个可能,是最美好的愿望。

大概率,看见肾脏,里面会是一摊血,啥都看不见。吸引器呼呼呼的把血吸走,没等找到出血的血管,人就没了。

“主任,我尽力,尽力。”吉翔安抚了他一句后问道,“我听说介入科能做止血治疗,咱……”

“省城才行,现在送过去得四五个小时,你觉得患者能挺这么久么。”

耿主任叹了口气,准备换衣服。

种种可能他都考虑过,但涉及患者病情、家庭因素以及医院的技术实力,只能上台试着找出血的动脉。

希望自己运气好点,希望患者的运气好点,耿主任心里茫然祈祷着。

“周教授,您手术做的可真好!真不愧是国内顶级专家,今天我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忽然,门外传来吹捧的话语声。

“呵呵,小手术,简单。”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