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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队骑兵打着火把追了上来。

李家奇微微皱眉,别看皇帝这鬼样子,依然是大家的心头肉啊。

那队人马到了近前,是定国公徐文璧和英国公张元功,两人身后带来了西山集团的安保大队。

老百姓搞不清楚西山集团和江南集团的关系,认为他们就是一伙的。所以看到安保大队,就像看到原先看到官军一样……

“感谢爷们儿把皇上追回来,没看好他是我们的失误。”徐文璧朝众人客气的拱拱手道:“大半夜的先散了吧,改日我请大家吃酒。”

老百姓刚要动弹,却听李家奇沉声道:“且慢!”

“不知公爷是要把皇帝带到哪去啊?”

“这话问的,皇帝当然是回皇宫了。”徐文璧上下看看这人,感觉不是善类。

“那不行,皇帝好容易出来一趟,我们不能让他再回去了。”李家奇张开手臂大声道:“我们要把他送到江南去受审!不能让他再回宫了!”

“对!”老百姓也纷纷跟着大声道:“回去又不知拖到猴年马月!我们要让他去江南受审!”

“你们!”徐文璧登时鼻子都气歪了。这帮泥腿子,真是蹬鼻子上脸。自己想装成普通人跟他们说话,却如此不识抬举!

他为何能及时追来,是因为得到了文官们的通知。

现在保皇党有严重的危机感。因为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京师不重要了,不再是帝国的心脏了。国家同时在打三场,不,四场战争,居然完全用不着他们!

这让保皇派感到十分恐惧,人因为被需要而重要。不被需要的人,是可以随时被舍弃掉的……

所以他们必须要把皇帝接回宫里。那样至少皇帝会需要他们!

但这帮刁民居然敢唱反调!

要是让他们把皇帝送去江南接受审判,不管朱翊钧最后能不能保住小命,帝制都会被终结掉,这是保皇党万万不能接受的!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张元功没在西山集团混过,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用马鞭指着李家奇,冷声道:“你有何企图?!”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李家奇。你不知道我很正常,因为你们这些公卿大臣,何时把草民放在眼里过?”李家奇朗声道:“没有人派我来,我们人民的眼睛无处不在!我们的目的当然是消灭吃尽我们血肉的毒蛇猛兽了!”

他说话极具煽动力,让老百姓忍不住的想追随他。

“你不要搞错,在谈判结束前,皇上还是你们的皇帝!”张元功大声呵斥道:“都散了吧!不要太没规矩了!”

“去你娘的!”有老百姓忍不住大骂张元功道:“皇帝都跟一条狗一样了,你还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哄堂大笑声中,张元功有些恼羞成怒地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呸!”殊不知,老百姓早就被赵昊解了笼头,还想靠老一套唬住他们,只会适得其反。

百姓纷纷朝两个国公投掷火把,安保队员赶紧把两人护在后头。

“我数三个数,再不让开我就要抓人了!”张元功铁青着脸吼道。

三个数数完,依然没人理他,老百姓反而开始拉着马车往码头去。

卢沟桥煤场可是赵昊真正的发迹地。桥下的永定河如今四通八达,即可以通过北运河上大运河。也可以直接去天津,还能经潮白河到唐山……

“不能让他们把皇上弄上船!”两个国公对视一眼,都是满目焦急。

“抓人!”徐文璧咬牙喝一声。

“公爷,这不合适吧?”安保队员们不禁犯了难,虽然他们不是子弟兵,但也知道集团的口号是‘为了人民’。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皇帝弄回宫里再说!”徐文璧切齿道:“没看出来吗?那个姓李的,还有他旁边那几个,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是别有用心的奸细!”

安保队员看看大队长,见他点下头,只好策马上前,擒下了挡在人群前的李家奇和他身边几个同伙。

“不要管我们,把皇帝送去江南!终结帝制!”李家奇等人被反剪双手,还大喊大叫,不让百姓救他们。

他很清楚,现在没有人敢真对老百姓群体公然施暴。‘一切为了人民’的口号喊多了,必然会改变一些规则。

“让他们把人送回来!”徐文璧怒喝道,但怎么可能有用呢。

还是张元功没包袱,指着李家奇等人,幽幽对百姓道:“五分钟之内,把人送回来,不然我枪毙他们!”

“行刑队准备!”徐文璧也豁出去了,他不敢对老百姓开枪。但为了救驾,杀几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实在算不得什么。

“计时开始。”张元功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怀表。

百姓当时就僵住了,怎么可能不管李先生他们?他们可是穷苦百姓的领头人啊!

“绝对不可以放回来!”李家奇见老百姓要让开去路,登时急了,干脆高声唱起了起义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神州大地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作一最后的战争!”

“旧世界打他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莫要说我们一钱不值,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老百姓竟都会唱这歌了,跟着合唱起来,让两位国公头皮发麻。

忽然他们看到一个海军将军策马疾驰而来,正是集团谈判副使,蔡一林海军少将。

歌声停下时,蔡一林翻身下马,立在了李家奇几人身前,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行刑队。

他忽然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四五十岁的安保大队长,正是那个遥远的春天,将自己带到耽罗岛海警学校的人。

蔡一林向褚六响敬了个礼,沉声道:“教官,好久不见。”

曾经的海警炮王笑着还礼道:“是啊,我退伍都十年了。”

说着他看一眼蔡一林的肩章,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请问海军少将阁下有何贵干?”

“我想请问教官,此次行刑经过合法审判了吗?有人民临时政府指定贵单位执行死刑的文书吗?”蔡一林并没有拿自己的职务压人,显然是给昔日教官面子。

褚六响摇摇头,如释重负的咧嘴笑道:“没见到。”

“那就不可以行刑。”蔡一林沉声道:“请立即带回,以免继续损害集团形象!”

“是,海军少将阁下!”褚六响挥挥手,下令道:“撤!”

转眼功夫,就带着部下骑马离去,不再理会两位国公。

“二位今天的行为,我会以谈判副使的身份写成报告,呈送人民临时政府的!”蔡一林说完朝李家奇递个眼色,后者便赶紧和同伴回到了人群中,簇拥着马车向码头而去。

徐文璧满头汗珠,张元功面如土色,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保皇党领袖,而是被人家当枪使了……

弄不好要被发配懊洲了,甚至去西伯李亚去种土豆都有可能!

天空那轮血月,仿佛幻化成了慈父,在含笑看着他们。

……

这边万历皇帝在数千百姓的‘护送’下,在沿途父老乡亲的围观下,一路‘风风光光’下江南。

那边征倭军也如期肃清了入侵朝鲜的倭寇。在釜山过了中秋节后,便登上中国海运的船队,浩浩荡荡跨海反攻日本。

原本按计划,征倭军登陆第一战是名护屋城的。

但是太阁下当初筑城,显然没有询问过九州老王……哦对,老王已经挂了。那问问附近的松浦隆信也行啊。

他一定会用自家的惨痛例子告诉太阁下,筑城,一定要远离海岸,至少建在炮打不到的地方。

结果名护屋依然建在海边,第七舰队甚至可以逼近到一公里的距离开炮。

对舰载大口径加农炮来说,这个射程不远不近,简直太舒服了。一通炮击下来,再配上猴子念念不忘的织田市……火箭,这座仅次于大阪的日本第二大城,基本就成一片废墟了。

丰臣秀吉再狂妄,这时也知道,自己征服大陆的梦想破灭了。

而且三十万大军和一万多海军全军覆没了,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首先它几乎抽空了日本的国力军力和人力。

对本来就根基不稳的丰臣家,更是极其沉重的打击。嫡系部队基本完蛋,军事实力直接跌倒了谷底。

德川家康那帮家伙都到了关门海峡对岸了,听说他遭到毁灭性的惨败,居然直接班师回去了。可见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丰臣秀吉这时哪还顾得上海对面?急忙赶回了大阪城,重新召集部队,集中力量,好震慑住那帮蠢蠢欲动的大大名。

果然,德川家康很快便举起义旗,斥责他鬼迷心窍,招惹天朝,为日本引来天诛!当斩他猴头以息天朝之怒。

一直与猴子的交好的本愿寺显如,也发动一向一揆,宣称猴子为新的佛敌。

已经今非昔比的尼子家,则开始讨伐元气大伤的毛利家……

九州岛的大名也开始讨伐残废了的岛津家……

一时间,日本局面一片大好,仿佛要重回战国一般。

九月十八日,征倭军全体兵临大阪湾。

第七舰队掩护第一军和骑兵师在淀川河口登陆,然后大军直扑大阪城下。

在那里,打着‘赵’字旗的德川军,和本愿寺的僧兵们,已经在设施完备,拥有三圈城池,多重护城河的大阪城外苦战多日,损失惨重了。

大狸子本打算打个落水狗,没想到猴子落了难,还是能收拾他。爸爸要是再不来,家康都有剖腹的觉悟了。

但全日本最好的城池,也敌不过大炮的轰击。甚至不用成化大炮,只消永乐大炮的实心弹,就能轻易毁坏大阪的城垣。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日本人建城时,根本没想过防御火炮这码子事儿,所以城墙都是石块干砌的。连点胶合材料都不用,哪能遭得住重炮轰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