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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个地步,只有寄望能以平南大捷和平叛救驾两大不世之功换取保全父亲一条性命,哪怕从此岳家隐姓埋名解甲归田也行。”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理想化,甚至是天真,很难实现,变数很多,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案了。”

“世间正义、情理道义,连带君臣国法、家族命运、父子亲情,交织一起,此局实在是无解。”

“具体做起来后,你我兄弟随机应变吧,但求心安,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说到这里,岳嘉转头看着华澜庭:“小弟,你一向单纯善良,又玩世不恭,游离在外,既然你说武功有成,答应我,万一事不可为,你要一走了之,为我岳家保留一份血脉。”

华澜庭翻了个白眼:“少来,我不。你不是还有一幼子吗?真到绝境,我护着侄儿,还有你和父亲一起脱身好了。”

岳嘉摇头苦笑:“好吧,随你,走一步看一步吧。本想劝你现在就走的,看来你也不会听,那你我兄弟共同进退好了。”

“你先不用进城,我估计很快城里就会来人,到时一切就都清楚了。”

“另外,我担心周边恒朝、文斓和大歧会趁乱来攻,中平局势怎么演变,怕是之后都要面对前所未有之危局。”

华澜庭犹豫一下,还是把大歧四族和文斓东瀛的有关情形简明扼要地和岳嘉讲了一下。

岳嘉听后仰首大笑,说道:“好好好,将门出虎子,小弟你不愧是我岳家麒麟子,愚兄不及也。”

“这样的话,为兄更要竭尽全力,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岳家谋一个山穷水尽下最好的结果。”

这时,帐外亲兵敲门:“小侯爷,方将军从城里回来了,知道您在,特在门外求见。”

“让他报名而入。”

帐帘一掀,一人走了进来。

“末将方淮,参见都统大人。”

华澜庭此时已藏身到帐角暗处。

岳嘉手扶桌案,紧紧盯着来人喝道:“方淮,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大事,不是我临时起意亲至,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方淮施礼后起身,他和岳嘉也是极熟的,苦笑着斟酌说道:“末将不敢,一切都是侯爷的吩咐。”

岳嘉全身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又问:“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你回来作甚?”

方淮是清远侯亲卫心腹,是极少数知道兵变内情的人,也知道岳嘉尚不知情,但他为人谨慎又精明圆滑,心里吃惊岳嘉的不期而至,现下节外生枝,他不敢妄自揣度搀和父子俩的事情,看来部队他马上是带不走了,于是咬牙模棱两可地回道:

“小侯爷恕罪,末将未得军令,不敢乱说。侯爷知道您来必然欢喜,待末将即刻回禀,一切等侯爷吩咐,或者您和末将一起进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方淮虽未明说,岳嘉这时怎么会不明白。他心头气苦,一口血就要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下,装作若无无事地说:

“好,很好。老方,我不为难你,你马上回去禀明父帅,就说半个时辰后,我要在城南永定门城楼上和他老人家见面,把事情分说明白。”

方淮离去后,岳嘉和华澜庭对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沉重和痛苦,还有茫然。

华澜庭当然比岳嘉更快地恢复过来,他给岳嘉输过一道真气,帮他稳定气血波动后,轻声说道:“我陪你去,父子三人把事情说开,一起想办法解决。”

“怕就怕达不成共识的话,老爹是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了,但老头子很可能会扣留你,可咱们又能把他怎么样?”

岳嘉轻咳两声,面无表情地说:“见总是要见的,不然不管是顺从还是对抗,你我都不会心安。唉,其实只怕再怎么样,今后都不会再有心安的日子了……但我们总要问个为什么,不是吗?”

“其实,知子莫若父,知父莫如子。我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这条不归路,但他一直不告诉你我,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些他的想法。”

“至于应对之策,先谈开吧。如果说不通,要不他老人家擒住我俩,我们认命。要不我俩制住父亲,然后起兵平叛救驾,力求将功补过。此为上策。”

“以方淮出城之举来看,圣上应该还未落入叛军手中,事情还没发展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或者,我们各自脱身,大家各凭本事。要不父亲在我们破城前攻陷皇宫,要不我们击败叛军救下圣上。这是中策。”

“所以我选择约在城门楼,如果进城,更加难以脱身。现在时间宝贵,父亲应不会在地点上纠缠。”

华澜庭说:“其实见面很冒险,你这上中两策的前半部分,很大程度上还是要靠个人武力。既然如此,不如我偷进城去生擒父亲,问题就好解决了。”

岳嘉说:“父亲身边高手死士很多,还配备了各种暗器和先进火器,你是不知道火器的厉害,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只有调虎离山,我们三人密谈,别人不知你武功大进,这样才有机会。”

华澜庭没言声,心里做好了生擒岳业震摄叛军的准备。

他随后又问:“有了上策中策,下策是什么?”

岳嘉揺摇头:“这种局面,哪里还有什么下策,是我们能下手弑父,还是父亲会杀了我们?都没可能的。”

华澜庭默然。

岳嘉说:“你先休息准备,我需要马上整肃部队,对可能知情的父亲的亲信异己进行清查隔离,解除他们的疑虑,鼓舞士气,安定军心,确保这些人令行禁止,在我们回来后能随时能投入战斗。”

夜色全黑之前,清远侯亲卫把五城兵马司辖下永定门城楼步军统领的公事签押房里里外外清查了数遍。

就在他们撤出到外围布防时,一道黑影避过众人耳目,轻巧地蜷进房外檐角暗影内,寂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