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召唤(二)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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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后,亲凡死于一个“胎中旧世”。
但她知道自己是不会真正死亡的,作为“伟大存在:佛祖”的唯一性支柱,她死于旧世,等于复生在斯世。
所谓斯世,就是1920年,唯一摆脱创世主梦境纠缠的世界。
在斯世向旧世回望,旧世的存在,像是一幕剧,一部书,一出戏,她只是沉迷于其中,黄粱一梦,不知斯世何世,但终究是醒了过来的。
只不过两手空空,只余一滴泪,却是大亏特亏。
不止是把佛祖的特质,输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此刻的斯世之身,也仍旧处于危机之中,毕竟1920年这个‘斯世’,是个连伟大存在都会死的残酷世代,以尘世之身行走凡间的神,将是各个恶魔眼中的肥肉。
所以亲凡隐循北平,希望借着潮流大势,在1920年重起炉灶,再聚百万爪牙雄兵,向那些恶魔开战,掠夺到更多的特质,直到满足她重归伟大甚至晋升旧日的愿望。
而北平,是个宝地啊……
按照亲凡在100年后的作为,北平顷刻间可成魔窟,以数百万市民为祭品,大可将旧世中的那些仆从爪牙尽皆召出,重建她的无敌恶魔军团。
但怎样从袁项城手中夺过这些祭品,是个难题,而革命党在北平的代理人,那个宋中岛且不说,名为‘志清’的男人,姓蒋啊……
在历史上就是这个家伙拿到了袁项城和孙逸仙的遗产,倒是必须要小心一些。
有机会就弄死他。
……
亲凡此刻挂单在北平法源寺。
住在佛寺,招待也不必隆重,一榻一食足矣。
作为佛祖在世真身,法源寺那几个干枯瘦小活在噩梦中的僧人,在见到亲凡时,竟然嚎啕大哭,泪水滋养着他们因为宴奴吸吮而干枯疯狂的心灵,重新唤回了他们作为人类的认知。
此刻的北平城,在黄衣之王的眷顾下,所有人类都在梦中狂欢,同时亦在现实中枯萎,这五年时间,已让这些僧人不知何为现实,何为梦幻。
僧人们虽对亲凡抱有期待,希望亲凡能够拯救他们出苦海,但亲凡目前确实做不到。
在北平城,亲凡尚且自身难保。
……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午夜时分。
法源寺的铜钟忽得被疯狂敲响,一直鸣响了百余下,到最后已经现出迸裂之声,如同一个声嘶力竭的受刑者正在求救。
月光隐在乌云后。
一袭灰袍的亲凡踏出禅舍,仰头向天,便看到夜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绿色,世界如同被装在一只满是碧绿新茶的碗中,乌云像是青釉上的朱红,鲜艳得刺目。
然后,一滴雨滴在亲凡脸上,她抹了一下,才发现那不是雨,而是血。
鲜血如丝如缕,从碧绿色天空中划落,像是天地受了伤,正在流下血泪。
这世界诡异得要命。
普通人类只看这天与地一眼,就会理智崩溃,陷入无解的疯狂。
亲凡耳畔的钟声在狂响,在将裂未裂之间拼命挣扎。
脸上、身上则被落下的鲜血覆盖,几个刹那,亲凡的灰色僧衣就被染成了血衣。
也就在这时,亲凡瞧清了钟声来处,在亭中,一个浑身都呈现碧绿色,宛如碧玉雕成的喇嘛,正在推动钟锤,一下又一下敲向亭中的古钟。
那古钟却也不是古钟,而是十余个僧侣被捆在一起,吊在亭中,做成了钟的模样,每次钟锤撞击,都会让这些僧侣发出尖叫声,而这尖叫声,竟然就是钟声的模样。
而在敲响了百余次后,这些僧侣已被砸烂了血肉,砸成了一坨肉块,但钟声未止,他们就不死,依然承受着生不死如的折磨。
此刻亲凡亦是听到了那个碧玉色喇嘛口中所述之经文:
“嗡。大咧。度大咧。度咧。斯瓦哈。”
“嗡。大咧。度大咧。度咧。斯瓦哈。”
“嗡。大咧。度大咧。度咧。斯瓦哈。”
……
碧绿色天空中坠下的如丝如缕的血雨,一点点覆盖住亲凡的全身,封堵住她的眼耳口鼻,而碧绿色喇嘛口中所述经文,就更是让这些血雨一点点渗入亲凡的七窍,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要把她转生为另外一个碧玉喇嘛。
亲凡则是跌坐原地,不言不语,眼看着天上血雨越发浓重,碧绿色尤其耀眼,天与地仿佛一个碧色血纹之洪炉,正在炼化亲凡这个异类。
便在这时。
一点光芒在亲凡跌坐之地亮起。
亲凡跌坐时,一手触地作降魔印。
而在她手握的掌中,一滴泪痕正在冉冉亮起。
连亲凡自身,亦是被这碧绿天地所同化,唯有这滴泪痕,是这个天地洪炉间仅有的异色。
隐约间有另外一个身影。
覆盖在亲凡身上。
他也着灰色僧衣,但衣衫褴褛,形像也干枯瘦弱,与亲凡未被血色覆盖时,那一身尘白光盈望之便神异非凡的肤色迥异。
“咄!”
亲凡与那影子同时口喝除魔之音。
便在这时,亲凡手中之泪便猛得光芒大绽。
一重洁白之玉光,从亲凡所跌坐处向这个碧绿血色世界蔓延,所到之处,一切异象都在轰然破碎,而当这种破碎裂到那个碧绿色喇嘛处时。
那碧绿色喇嘛忽得停下手中钟锤,对着亲凡双手合什一礼。
“旧世来人,身具终极,紫禁城中,朕在等你……”
世界破碎。
亲凡身周又重现朗朗清月与徐风。
她也没有被血雨所淹没。
仿佛那碧绿色凄惨世界分明就是一重幻梦。
但亲凡眼前亭中,被吊在一起,锤成血肉烂泥的法源寺僧众,又并非是假。
这摇晃的血肉之钟上,一滴一滴鲜血从那些已经不辨人形的僧众身上滴落,在青石板上落成一滩深红色血泊。
亲凡站起后哀怜瞧着这一幕,低头合什念道:“阿佛托佛。”
……
亲凡在法源寺为众僧挖了个坟。
她是佛祖真身,但佛祖可不以武力为能,她愿力的特质,如果没有信徒载体,是很难发挥威力的,所以这坟挖得很辛苦。
从午夜挖到天明,才勉强挖了个草草新坟,将寺内被锤成一堆血肉的众僧侣掩埋,再立了个木牌算是墓碑,上面也无甚名字,只写了‘如意’二字。
法源寺众僧可说是无妄之灾,但身在黄衣之王的魔宴之域,区别也只在早死晚死。
便是其他旧日,也很难在碧玉喇嘛手中,把这几百万人类完整救出。
但……也未必不可能。
碧玉喇嘛以欢娱之宴,‘宴请’亲凡,要将她转为另外一个碧玉喇嘛之时,亲凡已是早有准备,这是要过的考验,不能降伏为仆从,才是可同等对待之存在,否则直接把你变成奴才岂非更好?
但这样轻易的挣脱一位旧日之仆的考验,倒是出乎亲凡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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