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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头还能提供内务府那些高手各自的特征,到了秋笛这里,敌人就像盲盒一样。

那只有换最粗暴的法子了。

关洛阳眼帘一掀,向刘老爷问道:“你们能弄来火药吗?”

……

夜色深沉,月光微暗。

河边,上百株干虬高大的杨柳树,排成一列,沿岸绵延而来。

围墙圈起了纵横百步的一座气派老宅,立在岸边,门漆斑驳,瓦片潮湿。

两三寸高的浑浊水流,浸泡着墙脚,在墙砖之上蔓生出许多青苔,水波冲刷着院子里面那些花草植株的根系,有烂掉的叶片,随波光起伏。

哗!!!!

外界风声大了些,河水更急,从后院涌动进来,几具残破的尸体,被水流冲的浮动了一下。

在后院的一角,土地最泥泞的地方,秋石脸色苍白的提着一盏灯笼,右手提剑,松软无力的让剑尖垂落在浑水之中。

秋暮、秋华,背靠背的坐在地上,处在灯笼照亮的范围之内。

“大师兄。”少了一条右臂的秋华,声音哑的像是木屑在与油纸摩擦,“秋暮师兄,气息又弱下去了。”

秋石眼神一颤,侧首看去。

秋暮的伤痕从小腹直至脖颈,衣袍俱裂,伤口处贴着十几道黄符,也只能闭合皮肉,让出血的速度减到最低,而不能彻底止血。

但切开了血肉的伤势并不是最严重的,真正可怕的是,有一股臭味,从他下身传来——他的肠子已经断了。

秋华嘴唇发黑,再度开口:“大师兄,我们是撑不住了,你省着些灯火吧,也许还能自己冲出去。”

“闭嘴,守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秋石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左手的灯笼吹出。

这口气好像无视了灯笼的阻碍,直接吹动了里面的蜡烛,灯火摇曳,噼啪轻响,灯光更盛。

他把灯笼提得更高了一些,几乎压在秋暮头顶,维持着他最后一口气的生息循环。

“我二十六只纸鹤都被击落,但符纸护着的那只信鸽飞出去了,日落之前,那只鸽子就会飞回真武祠,师父师叔他们,就快到了。”

秋华勉强动了动唇:“故意的……”

这些老宅子里面,足足有十二个在邪道上闯出过名堂的术士,伏杀他们。

虽然被他们拼死杀了七个,但其他五人的实力明显高出一档。

白纸扇罗师爷、猴官唐智、人屠子赵千牛、万户甘蔗瓦庆、文老板。

这五个人里头,前三个是当年五府水盗大战中,身经百战,逃到海上去的余孽。

后两个,也是这些年来背了整个交趾十五府通缉的要犯,瓦庆赏银五千两,文老板赏银七千两。

这五个人要是舍得受伤,秋华他们只怕根本没有搏杀其余七人的机会。

更别提这五个人手底下藏着的那些尸鬼妖物。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他们却不知道。”

秋石眼神死寂的看着自己的灯笼,后半句话吞在肚子里。

——他们根本不知道师父、师叔连起手来,到底有多强。

只要师父、师叔在真武祠,只要他们收到了消息。

秋石的眼神缓缓转动,看向了前方的那一片屋顶。

在他的眼睛里面,那黑色的屋顶,空空如也,只有瓦片和月光。

但他心里很清楚,其实就在此时此刻,就在那屋顶上面,一双双戏谑的目光,正在打量他们师兄弟三人。

就像是看着蚯蚓被串上鱼钩之后的挣扎。

事实上,那五个人现在确实站在屋顶等着。

文老板穿着老旧灰色儒袍,头发花白,用两根细杆毛笔做发簪,老神在在的把双手拢在袖子里,抬头望月色。

“老头子这个局,从正午延伸到现在,所谓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到子时的时候,就要难以为继了,罗师爷,你当真还要再等下去吗?”

“再等等。”

罗师爷手上拄着一根四棱短杖,老到满脸都是褶子,眯着眼的时候,几乎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皱纹。

“文老板你放心,能到这里来的只会是小辈,你就算拖到子时撤了幻术,只凭他们三个,也足以把这群小家伙一锅端了。”

文老板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千牛手拿钢刀晃了晃:“我倒是想会会那个九鹤,听说当年五府水盗那一战,他可是大出风头。”

罗师爷只是笑着:“那个牛鼻子可不能让给你,你要是真有兴趣,不妨去试试那个真武祠大弟子藏着掖着的那一剑。我看一个时辰前,他那一剑,有可能把你们某一人拼成重伤,可拖到现在,最多只能用命换你们的轻伤了。”

赵千牛跃跃欲试。

文老板猛的转头看向老宅正门那边:“终于来了,呵呵呵,看你们能在老头子的局里走出几步。”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下去,整个老宅里面的各处光影都浮动起来。

地上的水面微妙的倾斜着,变化角度,一处处院墙,一栋栋屋舍,大堂,后院,每一个地方的景物,都被拉出了一片片相同的幻景。

同样的景致,却被调换方位,重排格局,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一百个人同时闯进这座宅子里来,也会看到一百个截然不同的宅院。

文老板,真名不详,十五年前事发,以风水局造幻术,亵玩七十三户人家,一百零二人性情大变,九十三人自尽,三十七人痴傻。

但进来的不是人。

大板车撞塌了老宅正门,带着千百点火星闯入前院,推车的人双臂一抬,整架板车连带上面一千多斤的东西全被掀飞出去,四散狂射。

下一刻,爆裂声连绵千百次。

火树银花,灿烂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