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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了神通,这依旧不过是一个加强版的古典社会,依旧处于一种困局之中。不过好处是因为天机与天命的相互作用,令得中原汉人得天独厚,不至于有五胡乱华之祸,这也算是侥天之幸。

但如今妖族、蛮族也开始野心勃勃,中原官场却昏聩不堪,读书人一心想着只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哪还有几个圣人所传的救民之心?

看起来是太平盛世,其中蕴含的危机,却比叶行远以前所体悟到的更加严重。

叶行远决定了送祥瑞进京,占了这功劳,甚至不惜沾上一个“幸进”的名声,有一个原因也是觉得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客观来说,他并不是为了救国救民,首先是为了自救。圣人余泽三千年,虽然似乎仍然可以勉强维持下去,但叶行远隐隐总觉得到了一个关口。

既然叶行远穿越而来,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见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天命”所归,他如果不利用这些超越时空的见识去改变这个世界,似乎也枉自来了一趟。

叶行远的心态和目标发生了转变,这也算是省试推演幻境对他造成的深远影响之一。

唐师偃一点就透,骇然道:“贤弟的意思,是说本朝也遭遇了大乾朝一样的困境,那……那可如何是好?”

但以史为鉴,明智之人都能看出端倪,何况历朝都不过三四百年,本朝又有何功德可以延长国运?

叶行远沉思不语,望着浩浩荡荡的运河流水,良久才低声吟道:“滚滚江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临江仙词切合叶行远如今的心境,如果说之前刚穿越过来,叶行远更多的是被卷入漩涡之人的挣扎,要找到救命稻草和立足之地。但当他真的上了岸,在轩辕世界站稳了脚跟之后,他却更像是一个站在时间长河上的看客,怀古思今,竟有一种寥廓惆怅之感。

唐师偃正要拍案叫绝,却听背后抢先传来一声喝彩,“好!气韵沉雄,意境深远,久闻叶行远‘诗魔’之名,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叶行远吓了一跳,原以为大船甲板之上只有他与唐师偃两人,这才能够畅所欲言。否则虽然举人议论朝政不会入罪,但评说朝廷国运,难免有心人认为是恶意诅咒,纵不找他们麻烦也得打入另册。

幸好刚才唐师偃追问的时候,叶行远没有说得太露骨,只有所感触的吟了一首词,怎么也好找话解释。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站在船舱门口,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并不是此次进献祥瑞的随员,也不是抚台、藩台、臬台那边安排的人,难道是漕运方面的人?但怎么会如此年轻,是谁携带的家眷?

漕运方面有一位功曹在船上,但以他的品级,没有资格在漕运任务中拖家带口。就算是要同行,也得分船,不能上这大船。

更何况这条船上还有祥瑞,一路上的管理更是严格,这闲杂人等怎么通过安检上船的?唐师偃讲义气的拦在叶行远身前,急喝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叶行远扯了扯唐师偃的衣角,示意他不要着急,对那少年颇为客气笑道:“这位贤弟不必惊慌,这位唐兄只是因为重任在身,有些紧张,见有陌生人出现在船上才忍不住多问一句,万请见谅。”

漕运大船有神通护卫,没资格上船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叶行远看得分明,这少年衣着华贵,断非普通人家子弟。他既然能够堂而皇之的站出来,显然也是不怕他们发现,更何况他还知道船上的是叶行远,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华贵少年一展折扇,趾高气扬道:“解元公果然是解元公,比什么十七八名的举人要有见识的多了,而且临事有静气,倒是成大器的人才。至于我是谁么……”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变了一副表情,嘿嘿笑道:“我是董功曹的远房外甥,搭顺风船回京,原本一直躲在货舱之中。怎奈与那么多发霉的粮食蜗居一处实在气闷,这才到甲板上散散心,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诗魔妙句,真是三生有幸!”

你骗鬼呢!叶行远心中暗自吐槽,对这少年的身份却有了更惊悚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