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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季回了向敏中一个白眼,盘腿坐在向敏中面前,随手从向敏中手里夺过了一个暖炉,拿在手里,淡淡的道:“老虎惦记上了我,我都不怕,我会怕一个跳蚤?”

向敏中一愣,失笑道:“也对,你被辽皇耶律隆绪惦记上了,再多一个辽国皇子,也不算什么。”

寇季捧着暖炉对向敏中道:“到了幽州城,您可得护着我,辽皇耶律隆绪真的要弄死我的话,您得帮我逃命。”

再次听到这话话题,向敏中终于不再跟寇季打哈哈,而是认真的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辽皇耶律隆绪纵然有心为难你,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做文章。

你可不是我大宋随随便便的一个文臣。

你祖父是寇准,在我大宋,那是万人之上。

他要是想要你的性命,那就是在挑起两国战端。

以往的辽国,或许不怕战争。

可现在的辽国却怕。”

寇季一愣,疑惑道:“辽人会畏惧战争?”

向敏中点头道:“辽皇耶律隆绪先是北征高丽,随后又西征西夏,然后又跟我大宋鏖战了数月。前前后后加起来,辽皇耶律隆绪已经接连不断的征战了两年多,而且每一次出征,用的都是重兵。

你觉得辽国有多少财力支撑他一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

不等寇季继续发问,向敏中又继续道:“没有多少财力……随着辽人不断的汉化,他们打仗的方式,也无限的接近我们宋人。

以前辽人打仗的时候,根本不会带什么辎重,跨上马、提着刀,就能征战天下,全靠以战养战,以及马奶过活。

现在呢?

辽人打仗,不仅需要战马、弯刀,还需要大量的弓弩、投石车、楼车等军械。他们外出征战,还得配够将士们所需的粮食、战马所需的干草。”

向敏中目光落在寇季身上,幽幽的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辽皇耶律隆绪在看到了我大宋和西夏罢手言和以后,觉得无利可图,所以才会果断选择跟我大宋罢手言和。

他没有足够的财力跟我大宋继续耗下去。

我大宋国库里也没有财力继续跟他耗下去,所以才会有这一次的和谈。

也正是因为如此,辽皇耶律隆绪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死你,掀起战端。”

寇季皱眉道:“仅此而已?”

向敏中沉吟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道:“他虽然没有财力跟我大宋耗下去,但我大宋却有财力跟他耗下去。

所以他只能跟我们和谈,不能跟我们陈兵相对。”

寇季一愣,疑惑道:“您刚才不是说,我大宋国库已经没有钱了吗?”

向敏中吧嗒着嘴道:“国库虽然没钱,但是内库仍有盈余。就算内库的不够,我们还有一个积攒了数十年的封桩库。”

寇季沉声道:“既然我们跟辽国耗下去有利,那为何不选择跟辽国耗下去。”

向敏中翻了个白眼,哼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寇季愕然。

心里暗自揣测:我又一不小心干了啥大事了?

向敏中见寇季一脸愕然,就叹气道:“你可是掀开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啊。”

寇季思量了一下,抬头盯着向敏中,道:“保塞军?”

向敏中点点头,“随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向朝廷索要物资。朝廷也意识到了厢军的糜烂,所以暗地里派人查探了一番。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我大宋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圈养了上百万的厢军。

其人数远远超过了禁军。

算上禁军所属的话,我大宋圈养的兵马,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寇季撇嘴道:“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一个地方受了灾,有了灾民,你们不想着妥善安置灾民,反而一股脑的把他们全部塞进厢军中去,厢军能不多吗?”

向敏中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恶狠狠瞪了寇季一眼。

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那是因为他曾经在处理灾民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向敏中瞪着寇季,狠声道:“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真要追究起来,满朝文武都有错,难道你还想让满朝文武自请乞骸骨不成?”

让满朝文武自请乞骸骨,那不现实。

寇季淡淡的道:“我就随便一说……”

向敏中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若是换作以前,朝廷纵然发现了这种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继续发展下去。

毕竟,这件事牵扯太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得朝野动荡。

可自从你祖父迁移了一些百姓到了我大宋新添的疆土上以后,让一些官员们看到了新的路子。

他们觉得,完全可以裁撤一些不必要的厢军,将他们迁移到那些地广人稀的地方,化兵为民。

此举不仅能够化解我大宋厢军的糜烂,也能为我大宋新添一部分的良民,让我大宋的农税再添新高。

按理说,这算是一条善政。

可此举却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所以在朝廷的官员提出此事以后,立马有人站出来反对。”

寇季沉声道:“武勋?”

向敏中点头,道:“不错……武勋们喝兵血已经喝了数十年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的把盘子里的肉让出来?虽说朝廷还没有推行化兵为民的善政,可嗅到了风声的武勋们,背地里已经开始有了反抗的动作。

朝廷就是害怕在跟辽国对持的时候,武勋们趁机捣乱,所以才会选择跟辽国和谈,而不是对持下去。”

寇季眯着眼道:“这件事处理起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向敏中缓缓点头道:“难如登天啊。”

大宋的武勋们,在多年联姻下,不仅变成了皇亲国戚,也变成了一个利益集合体。

从他们身上挖肉,会牵动整个朝野。

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一场场的兵变。

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跟辽国熬下去。

寇季瞥向了向敏中,埋怨道:“既然您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为何不早早的跟我分说,害得我瞎担心了这么久。”

向敏中咧嘴一笑,道:“老夫就喜欢看你揣测不安的样子。”

寇季一瞬间,有一种再次拉黑这老倌的冲动。

若不是这老倌马车里坐着舒服,不像是王曾马车颠的人屁股疼,寇季肯定撇下他去找王曾。

有了向敏中分说其中的利害关系,寇季也知道了辽皇耶律隆绪可能不会弄死他,心里了放松了不少。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下警戒。

是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万一辽皇耶律隆绪在见到了他以后,想起了因为他,使得自己征讨西夏的事情功败垂成,冲动之下,让人砍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