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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徐徐图之?”

寇准盯着寇季询问。

寇季帮寇准分析道:“改制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利益分配的问题。许多人阻拦改制,还不是改制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些人享着国朝制度的便利,早就变得非富即贵,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乡野间,都拥有着巨大的号召力。

他们若连合起来抵御改制,那就是一股庞大的足以翻天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有这股力量的存在,所以历朝历代的改制,非帝王推行,最终都会夭折。

祖父改制,若是选择效法前人的做法,很有可能会跟前人栽倒在一个坑里。

所以祖父改制,就得换个法子。”

寇准皱眉道:“前人走过的路,尚有迹可循。你让老夫凭空开一条路出来,老夫又怎么知道这路合不合适?”

寇季低声笑道:“祖父且听我细细道来。”

寇准闻言,瞥着寇季,不悦道:“你又想坑人?”

寇季愣了愣。

寇准提醒道:“你坑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奸诈,像极了丁谓。”

寇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干巴巴的道:“那您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听!”

寇准余音长长的说了一个字。

寇季满意的点头道:“朝廷的利益,就像是一块大饼。士农工商,皆在这大饼上分配利益。有人拿的多,有人拿的少。

由于已经形成了固有的分配方式,所以拿的少的人不会有怨言,拿的多的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祖父改制,就相当于把这个大饼重新换了个分配方式。

但是不管怎么分配,只要不是沿着原有的分配方式去分配,总会有人觉得吃亏。

人家要是觉得吃亏了,不愿意了,自然会闹事。

祖父要想避免这些人闹事,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把饼做大。

让所有人看到,即使祖父从他们手里夺走了一块饼,也会分配给他们更大的一块饼。”

寇准听到这话,有了些性质,他凑近了寇季,追问道:“如何把饼做大?”

只是这话他问出口以后,不等寇季开口回答,他自己先摇头否决了。

寇准声音沉闷的道:“纵然老夫想办法把饼做大,那些人也只会占着手里的饼,然后从老夫手里夺走更多的饼。

人的贪心是无穷的,不能放一道口子让他们发现。

只要让他们发现了有利可图,他们一定会把这道口子撕开,变得更大。

你不在内廷,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所以你根本不了解,人的贪心到底有多可怕。”

寇季点头笑道:“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寇准将信将疑地问道:“什么法子?”

寇季咧嘴一笑。

寇准老脸一黑,嘟囔道:“又是这个笑容……”

寇季立马板起脸,道:“那就是让吃饼的人自己去斗。祖父您刚才也说了,人的贪心是可怕的。那么必然有很多人不满足于现在手里所掌握的饼,还想要更多。他们想要更多的饼,就只能去别人手里抢。”

寇准皱眉道:“如此一来,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寇季笑道:“所以需要祖父您出手,护住百姓们手里的饼,让其余的人去争其余的饼。”

寇准摇头道:“可是即便如此,到头来饼还是在这些人手里握着。斗来斗去,饼还是被他们给吃了,于百姓有何益?”

寇季摇头道:“那祖父您可就错了。他们斗来斗去,侵占了别人的份额,可他们对别人的份额没有分配权。最终这分配权,还在祖父您手里。

祖父只需要在已经无主的饼上,割下一部分,分配给百姓,然后把剩下的给他们就足够了。”

寇准迟疑道:“他们会甘心?”

“他们有什么不甘心的?他们本来就有饼吃,如今多出来的饼,是他们抢到的,您分走一点,他们不会说什么。

毕竟您才是分饼的人。”

顿了顿,寇季淡然笑道:“最重要的是,不论他们争斗到什么地步上,都不会对祖父您产生敌意。非但不能对您产生敌意,还得处处巴结着您,生怕您不给他们抢饼的机会。也怕您在他们抢到饼以后,不分给他们最大的一块。”

寇准愣愣的道:“还可以如此?”

寇季咧嘴笑道:“不仅如此……祖父您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扶持一下那些快被人抢光了饼的人。他们必定对您感恩戴德。”

寇准若有所思,沉思了许久以后,对寇季招了招手。

寇季凑上前,寇准仔细端详着寇季的脑袋,感叹道:“老夫真想把你的脑袋掰开看看,看看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寇季赶忙后退了几步,摇头道:“寻常脑袋,寻常脑袋,不值钱。”

寇准哼哼了一声,有些羡慕,有些伤感的道:“有些人总是有狗屎运,明明是一块蠢材,却能得到上苍的垂青。”

寇季狐疑的盯着寇准。

寇准冷哼道:“老夫是突然想起了丁谓,明明有过目不忘之能,才学渊博,却不干正事。”

寇季依旧一脸狐疑。

寇准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硬邦邦的转移话题道:“那你说说,如今朝堂上文武争饼,老夫应该偏向谁?”

寇季思量道:“自然是文官!”

寇准皱眉道:“文官已经把武勋压的喘不过气了……”

寇季摇头笑道:“那只是表面现象。以往我朝文官一直压着武勋,武勋在朝堂上像是没有一点存在感一样。可如今提到了要裁撤厢军,武勋们立马爆发出了可以跟文官相互抗衡的力量。

由此可见,这些武勋在汴京城里多年,也没有闲着,暗地里必然积攒了不少力量。

祖父现在要做的就是,连合文臣,逼迫武勋,把他们所有的力量都逼迫出来。

然后再让他们伤筋动骨。”

“可是武勋一下被打残了,谁又能制衡文官?”

“自然还是武勋!”

“这又是何意?”

寇季淡然笑道:“不一下子把武勋打残,打疼,武勋怎么可能会下狠手对付文官呢?只要祖父到时候站在武勋这一边,照样能把文官压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