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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宾客确实做的不错,天天安排府衙为百姓做饭,解决百姓温饱。但是百姓领情之余,却解决不了他们心中的不安。他们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没饭吃,什么时候,朝廷会断了他们的粮食。

而裴旻这直接发放十天米粮,让他们自己处理等于是给他们一个定心丸,让他们实实在在的看见家中存有余粮,而不是每天等着朝廷的施舍。

这微末的细节,看似相差不多,实际上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顾新看着裴旻短时间内恩威并施,心底敬重越盛,领命去了。

经过今日一事,裴旻的雷霆手段不胫而走。

不可一世的彭家都让他整治的半身不遂,何况是其他人?

百姓安心,怀有偷鸡心思的豪绅,也收了心思,不敢妄动。

尤其是审判结果下来,所有参与屯粮发国难财的人,不管是有心无意,只要涉入其中,一并重罚处死,只震的别有用心的宵小闻名生畏。

接下来的几天,裴旻正式接过洮州刺史的位子,处理洮州事物。

他陆续接见了洮州境内三县一十一村的县令、里正,了解他们地方上的情况。

其实他亲自来过洮州,做过实地考察,对于洮州的情况,不说了若指掌,也是知之甚详。县令、里正想要瞒他,却瞒不住。

如实描述的,情形再如何恶劣都能接受,意图欺上瞒下的,裴旻不跟他们客气,直接罢黜他们的职位,让能者居之。

裴旻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力,但却有罢黜官员,任命代理官员的权力。

以李隆基目前对洮州的重视,只要裴旻将情况细说,代理官员转正也是一封旨意的事情。

再对洮州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后,裴旻再一次将三县一十一村的第一把手请到洮州。

看着在堂下正襟危坐的县令、里正,裴旻微微点了点头:许是自己对付彭家的雷霆手段已经传扬出去,所有官员面对他都不会因为他的年纪而有半点轻视,皆慎重以待。

“今日召你们来,是商讨洮州以后发展的问题。”裴旻高坐案首,扫视了顾新以及诸多的县令、里正道:“根据统计,洮州现有五千七百户,人口三万三千零二十一人。在我的记忆里,洮州很多年前是中州。户满三万已上为上州,二万已上为中州。也就是说,洮州现在只有原来的三四成人口。人力是发展之本,流失了如此多的人力,难怪洮州的情形每况愈下。”

“针对洮州的发展,我提几点意见。第一、陛下已经给了免税三年的许可,我们要好好把握这免税的机会,吸引流失人员回乡,吸引外人百姓乔迁居住以及商人的来访,增加境内的繁荣。”

“第二、洮州只有三万三千零二十一人,却分成将三县一十一村,百姓过于分散,不利于发展,也实在有些多余。本官决定将一县一十一村划去,所有洮州境内的百姓都必需住在洮州城内或者县内……将百姓聚集在一处,唯有地方起来,才能带动整体的繁荣。”

“第三、安定民心,现在洮州民心不稳,主要原因是无法生计,田地给毁,百姓无事可干。我认为不应该死守着一亩三分地,当劝说百姓放弃耕作,以它业为生,这一点可以讨论一下。”

裴旻说到这里,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三个意见,前两个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第三个能够拿出来说说。

也只是讨论一下!

见过霸道了,却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

三县一十一村的县令、里正,你眼望我眼,都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裴旻的三个提议,抛去第三个不谈。

第一、第二算得上是针对洮州的情况对症下药。

三年免税是洮州的杀手锏,只要洮州能够安定下来,定会有大批外来人口流入州府,这等天大的好事,自然无人有意见。

百姓分散,各安其职,各自生活,无法带动地方发展,聚在一起,才能形成利益关系,带动发展。

这个中关键,谁想不明白?

可是废去一县一十一村,严重威胁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尤其是那些里正,人人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若是之前的刺史杜宾客,他们早已闹起来了,但如今面对刚刚烧了大火的裴旻,他们没有那个勇气。

裴旻笑道:“诸位也不必急着愤慨,划去一县一十一村不并非是废除,而是迁移,就跟长安的街坊制,将县城分为多个城村区,百姓继续由你们管制,只是将他们并在一起,刺激发展。”

众人听了不由大松了口气,细细思量下来,却也觉得可行。

美相县令张鸿道:“裴刺史的提议符合洮州发展,只是百姓恋家恋土,未必会愿意搬迁!”

裴旻毫不犹豫的道:“这就是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这点事情都干不了,拿什么朝廷俸禄?”顿了顿道:“还有,记住不可用强,以劝说为主。告诉他们迁移不只是为了发展,还有保护之意。洮州地广人稀,最利于吐蕃游骑兵驰骋。分散的太开,我洮州兵卒无法相顾。但只要在县城内,我大唐军人定能保他们万全。”

张鸿点头表示明白!

其余人也一副鼎力支持的模样。

西河村里正谢容道:“裴刺史因时制宜,卑职佩服。只是第三点放弃耕作,卑职想不明白,我大唐重视农耕,若放弃耕作,洮州上下三万三千百姓吃什么?”

裴旻反问道:“不放弃耕作就有的吃了?”

谢容答不上话来。

“旻有一位挚友曾与我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治理地方,以发展地方特长、特产为第一要务!”裴旻想起了当初与颜杲卿、袁履谦把酒交谈的日子,那短短的几月,他们相互学习,一同精进,现在想来实在怀念。

顿了一顿,他方才道:“洮州水草丰茂适合发展畜牧业,并非耕种宝地,耕种并不能发挥洮州的特长。与其发展农业,还时不时的受到吐蕃游骑兵的践踏,不如直接放弃耕种,改寻他法。”

“不会是想发展畜牧业吧?”一位官员带着几分不安的看着裴旻,洮州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如何发展,而是吐蕃入寇。连田地都无法保护,何况是牛羊,发展畜牧业,等于给吐蕃送牛送羊。

裴旻笑着没有应话,而是挥了挥手,让人抬上了一块细密晶莹的大石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张鸿、谢容等县令、里正一个个扯了扯嘴角,齐声道:“不就是洮石嘛,洮河里要多少有多少。”

裴旻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太不识货了!明明是宝贝,却给你们当成垃圾。告诉你们,整个大唐,乃至于天下,只有我们洮州盛产这样的石头,洮州能否发展起来,这洮石可是重中之重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