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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都是慌乱奔逃的难民,只有小半人在瑞军的引导下逃进大同城……

莫乾有着很明确的行动目标,他领着人马绕过清军的大阵,趁唐节撕开清军包围圈的一刹那,直接向那边冲去。

余从容随在队伍中间,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再次望向了清军大营。

他仿佛听不到战场上的嘶喊,脑中回想起破庙里自己对齐晟说过的话。

他等着看到一些身影能跑出清军大营,翻过北面的长城……

然而,良久都没有看到那些人逃出来。

“没有我,你们早死在南逃的路上了。”余从容喃喃了一句,继续俯在马背上狂奔。

过了一会,他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转过头看去,看到清军大营里又腾起一道烟火。

那是……粮仓?

——你们倒是跑啊,只要跑出大营,未必不能活下去的……

至此时,余从容才想起,齐晟其实也跟自己说过话的。

当时没注意听,隐约记得,齐晟说的好像是全家都被捉去投充,逃过一次,家人都被打死了。

——原来你们这些傻乎乎的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想法是吗?

余从容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什么情绪,脑中思绪翻飞,最后只是迎着风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骂了一句。

“蠢货,好死不如赖活着。”

下一刻,身后一阵箭雨袭来。随着几声惨叫,余从容瞥见有好几个同伴栽下马,慌张之中也不知道是谁。

“快走!”

“拿住他们……”

……

这一日的攻城战并未像多尔衮想像中那样顺利,反而火药库与粮仓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唐节更是趁乱领兵出城,两次撕破清军的包围圈。

如果不是雁门关还在清军手上,他大可突围而走。

战后,唐节虽然还是引着难民与残兵撤回大同,但双方的士气却也此涨彼消,大同仿佛比原来更坚固了几分。

多尔衮大怒,下令彻查火药库爆炸的原由,又斩首了一大批失职的士卒。

接着,有兵士禀报,活捉了一名奸细。

“带上来!”

“喳……”

那是一个老头,样子畏畏缩缩的,相貌却给人一种狡猾之感,多尔衮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王笑派来的?!”

“这这这……这……小的……奴才……张略先,是王笑的仇人呐,是被逼着才做这些的啊,请将军恕罪……”

许久之后,帐中传来一声大吼。

“本王再问你一遍,王笑派人联络唐节是要做什么?!”

“奴才真的不知道呐,知道的都已经跟王爷说了……”

多尔衮皱了皱眉,眼前这个张略先什么都肯招,但都是已发生的事,最关键的信息却不知道。

他耐着性子又问道:“你是说,王笑已经知道了范先斗与大清联络之事?”

“是……那奸贼对这些事一清二楚的……”

“是你说的?”

“不是!不是呐!”张略先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范家的通关文牒他都是早准备好的……”

多尔衮又仔细盘问了几句,末了,挥了挥手,道:“拖下去五马分尸。”

“王爷!不要杀奴才啊!奴才很有用的……很有用的。”

张略先吓到魂飞魄散,苦苦哀求起来。

然而多尔衮不为所动,清兵们只是拖着张略先往营帐外去。

忽然,张略先大喊道:“奴才能为王爷你治病……”

多尔衮转过头看了张略先一眼,微微眯了眯眼,向那边招了招手。

“你说什么?”

“王爷面色奴才一看就知……恐怕是有些……有些……”

“说!”

张略先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额上汗珠密布,嘴里说道:“王阴三阳、位虽丰厚、不宜枯陷。左三阳枯,克损男。右三阴枯,克损女。凡男女眼下无肉者,妨害男女。卧陷者,阴驾少,当绝嗣也……”

他这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多尔衮是听不懂的,但‘绝嗣’二字入耳,他皱了皱眉,眼中杀气愈盛。

又听张略先道:“小的是……是白莲教的老祖师,其实是有真本事的……王爷你……你的病症,可否容小的悄悄地说?”

多尔衮没有马上回答。

因他阴鸷的脸色,整个大帐中每个人都感到一阵恐惧,仿佛没有人敢呼吸。

多尔衮并不怕这个张略先会刺杀自己,思考了良久之后,终于缓缓道:“你们都下去……”

“喳……”

……

这天到了入夜,一个营帐外传来一声通禀。

“福晋,睿王请你回帐……”

李爱淑正在这里照料继子多尔博的吃晚饭,听了召唤,起身向多尔衮的营帐走去。

李爱淑是朝鲜远支宗室,是朝鲜成宗的五世孙女。

因前年朝鲜郡主嫁给了楚朝的齐王周衍,清廷震怒,派使节诘责朝鲜,又要求朝鲜嫁宗室女联姻、并出水师攻打山东。

李爱淑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朝鲜国主收为义女,封‘义顺公主’,远嫁多尔衮。

至此,多尔衮府里已有两位朝鲜李氏,一是李什绪之女李氏,虽只是妾室,但是东莪的生母;二就是这位义顺公主李爱淑。

李爱淑的长相颇有特点,眉清目秀,只是嘴唇颇厚,初见会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但多尔衮并不喜欢这种长相,这次之所以带着她出征,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既表示新婚燕尔,也宣示清廷与朝鲜的关系。

李爱淑走到营外,却见多尔衮站在外面与一个将领商议军情。

见她过来,多尔衮就让那将领先下去了……

李爱淑也见过对方两次,知对方名叫博洛,只比多尔衮小几岁,却是多尔衮的侄子,年纪轻轻就封了征南大将军、端重郡王。

她觉得博洛每次看自己,眼神都有些不同。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只有她察觉到了……

接着,又见苏克萨哈从帐里走出来,来向多尔衮道:“禀摄政王,未见那老头动什么手脚,但摄政王的安全……”

“本王连虎豹都不怕,会怕一个胆小老儿吗?下去。”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