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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安还不知道一个艰巨的任务即将要落到他的头上——看过了范仲淹的注释,也就明白了,老先生是存心保护自己。有范仲淹打掩护,自己就不用费心思解释了。

而且王宁安借着机会,告诉那一帮小王八蛋,王老师要专心当好知县,做好父母官,填词作曲这类的事情,对不起,再也不干了。

大家伙倒是没觉得什么,光是凭着那几十首词,已经足以证明王宁安在文坛上的地位了,他不需要再醉心这些小道儿,王先生要干的都是治国安民的大事……包括咱们自己,也别总是以为会写几首词,就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目空一切,小觑天下英雄……听到没有,苏轼同学,说的就是你!

大苏回去之后,是痛定思痛,他倒不是惊叹王宁安的才华,论起这玩意,大苏不怕任何人,但王宁安之前的那番话太有震撼了。

自古以来,能仕途和文坛兼顾的人,没有一个。

二者相权,只能取一,是仰仗着老天爷的才华,做一个孤寂悲苦的诗人,还是钻研仕途经济,做一个兴旺家族,治国安民的能臣?

其实这道题不难选择,只是以往没有人给自己点破罢了,何止是自己,学堂之中,有多少人会猛然惊醒!

苏轼突然发了疯一样,抓起厚厚的手稿,撕得粉碎,还不罢休,又扔到了火盆里,烧了干干净净,据苏辙说,之后的几天里,大哥就像个疯子一样,不言不语,给他吃饭就吃饭,给他喝水就喝水,不眠不休,吓得苏辙都要请大和尚来驱邪了。

好在第三天,苏轼终于咧着嘴笑了,他主动跑到了食堂,要了二十个大肉包子,又喝了一大盆稀粥,回到宿舍,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再度醒来,大苏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依仗才华,到处炫耀,也不和其他人抢风头,整个人就像是收入鞘中的宝剑,锋芒内敛,再也看不出丝毫的轻狂,没事的时候,大苏总是捧着本孙子兵法,苦苦钻研……

王宁安给六艺学堂带来的震撼相当强烈,他打碎了很多人的美梦,入学的时候,大家都琢磨着凭着才华和努力,能够过关斩将,蟾宫折桂,从此成为人上人,那感觉就像是很多小孩子问他要考什么大学,保证不是清华就是北大……

六艺学堂每一个年级就有几百人,所有学生加起来三千多人,而大宋的会试每四年一次,也不过是录取几百人而已。

哪怕都给六艺,也不够用。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书院,那么多官学,大家都在盯着那点可怜巴巴的名额,除了那几十个才华爆炸的天才,谁能走得动科举之路?

扪心自问,有把握的真不多。

难道大家要当一辈子的穷酸书生,食不果腹吗?

显然这是不用的,王先生当了县令,还管着榷场,好吧,如果包黑子不多话,市舶司也是归他管的。

这两个地方都是收税的地方,要收钱就要懂算学,王先生在书院教的就是算学!

我的老天爷啊,是不是先生在几年前就算准了这一步,提前培养人才啊?

自从酒楼的那一幕之后,王宁安已经有神话的趋势,哪天说他白日飞升了,或许学生们都会相信。

这不,榷场第一批招工考试开始了。

“哥,你不去参加啊?”苏辙边吃边嚷嚷道。

苏轼瞪圆了眼睛,“瞎说什么,哥可是要考状元的男人!”

“做梦吧,状元是给我留的。”曾布大声说道。

这时候韩宗武也凑了过来,“状元归你们,给我个探花就行。”

吕惠卿看到了这几个货,气得一蹦三尺高,真想揍他们一顿,“拜托,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好不!见过狂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狂的。”吕惠卿靠边坐下来,感叹道:“王先生真是够意思,假如科举之路走不通,还能回来当一个小吏,也算是不错。”

“是啊,先生心思缜密,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我看以后的吏治,哪也比不上平县了?”苏辙道:“试问,哪个县的小吏公人都在学堂念过书,还接受过几位相公的教导?”

他这一说,大家还真的大受启发,早就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基本上地方吏治怀就坏在了那些不要脸只要钱的小吏身上。

假如天下都能像平县这样,使用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说不定大宋的吏治会焕然一新?

“先生这个知县,绝对是普天下头一份!”苏轼大声赞叹道,其他人都深以为然,有一个优秀的老师,还真是能学到太多的东西……

享受着学生的崇拜,王宁安这个知县可一点也不轻松,他要管招兵,要督促着修建榷场,还要管好几十万人的生计,千头万绪,弄得脑袋都大了。

虽然平县是靠着工商两条腿走路,但是却不能没有农业,至少要保证酿酒的高粱,还有生产饲料的大豆要跟得上来。

再说了,平县也不知是县城的二十万人,还有十几万指着种田为生的农户呢,既然当了父母官,就不能不顾他们。

要种田,就离不开牲口,偏偏过去的两年,连人都活不下去了,除了特殊保护的马匹之外,都吃得一干二净,连耗子都没剩下。

上哪去弄耕牛?

等着榷场运营起来,从辽国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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