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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敢当的,朕巴不得后生晚辈中,多几个有出息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用起来放心!”妥欢帖木儿则再度摆手,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坦诚相告。

毕竟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却让桑哥失里心中很自然地就涌起一股自豪之意。好像刚刚成年的孩子,得到了自家长辈的认可一般。恨不得多做一些表现,让长辈们永远以自己为荣。

“臣家世受皇恩,无以为报。”红着脸和眼睛,桑哥失里郑重表态,“故而臣自开蒙之日起,便精习六艺,以待日后能报效国家!”

“甚好,甚好!”妥欢帖木儿欣慰地点点头,笑着接过话茬,“你既然有报国之志,朕岂能让你埋没于案牍?今天朕让人宣你入宫,就是有事情要问你!”

“陛下尽管问,臣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桑哥失里立刻抬起头,两只眼睛中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渴望。

“哈麻丞相怕耽误军机,所以特许云南、陕西、湖广三省,将钱粮都折了现银,运往答矢八都鲁帐下……”为了表达自己的重视之意,妥欢帖木儿亲口将刚才跟哈麻两人谈论的话题,向桑哥失里低声重复。

桑哥失里听得极为认真,眼睛中不停地闪过道道精光。待妥欢帖木儿把整个事情陈述完后,稍做斟酌,便转身向哈麻施了礼,急切地询问:“丞相确定,让三省运往军前的是现银,而不是纸钞、绢麻等物?”

“当然!”哈麻被问得微微一愣,非常不满地回应,“军国重事,本相怎么可能准许他们用纸钞和绢麻来应付?!”

“晚辈并非质疑丞相,只是需要确认一下,以免做出错误判断,辜负了圣恩!”桑哥失里闻听,赶紧又给哈麻行了个礼,急切地解释。

“不用往纸钞上想了,你只管回答陛下,荆州那边的粮价如何?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跟着涨起来便可!”哈麻依旧有点不高兴,看了桑哥失里一眼,低声提醒。

他今天是本着提携晚辈的心思,才给了桑格失里一个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谁料到此人是个愣头青,非但不知道感激,反而还当着皇帝的面儿,质疑起他的执政能力来。这让哈麻如何能够忍得?恨不能立刻就将桑哥失里赶出去,挽回自己在御前的能臣形象。

两个人在财货方面的造诣都很深,短短几句话,就将一个可能出现的疏漏排除在外。但妥欢帖木儿却听得满头雾水,敲了敲桌案,低声打断,“且住!哈麻、桑哥里失,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军前之事,跟纸钞和桑麻又有了什么关系?”

“陛下恕罪,微臣刚才并非有意质疑丞相大人!”桑哥失里不敢怠慢,连忙将身体再度转向妥欢帖木儿,红着脸地解释,“因为脱脱变钞之事,我大元的交钞在民间,在民间已经很少有人敢用了。所以微臣才怕底下人胆大妄为,故意将该拨付军中的现银,拿交钞来应付!”

“陛下恕罪!”哈麻也转过头,耐心地补充,“微臣先前不提此事,是因为微臣已经一再重申,让地方上不得怠慢。所以,各省官吏应该没那么大胆子阳奉阴违!”

“嗯!朕知道了。你们不必过多解释,朕知道这是谁的错!”妥欢帖木儿哼了一声,郁闷地摆手。变钞是前任丞相脱脱在他的支持下施行的一条重要新政。初衷乃是为国敛财,充盈日渐空虚的官库。谁料因为脱脱的无能,至正交钞颁行之后,竟然令纸钞彻底糜烂。五百贯纸钞拿到市面上,往往连一斗米都买不到。

“绢麻原本在民间,也可做钱币通用!”桑哥失里看了看妥欢帖木儿的脸色,继续解释,“但淮贼以水车纺线,以水车织布,导致绢麻的价格,一路走低。再拿去做现银抵账,则很难换回足够的米粮!”

“嗯,这个,朕也知道!哈麻不会这么笨,你继续说!”妥欢帖木儿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地摆手。

不光是淮扬方面在用水力织布,在他和二皇后奇氏两个的支持下,郭守敬的后人六指郭恕,早就把淮扬那边的小型新式纺纱机和人力织布机给造了出来。如今大都城附近的几处皇庄里,每月都有大量的麻布、丝绸和棉布产出。所以京师附近绢麻价格越来越低的功劳,至少有皇家的一半儿。实在不能完全归咎到朱屠户的头上。

“是!”桑哥失里很是机灵,发现妥欢帖木儿对桑麻的话题不太感兴趣,立刻将其一带而过。“那微臣就想再请教丞相,各省运往军前的现银,是番银、滇银还是陕西银子。是库银还是私家散碎银两。若是银子不够,可否用铜钱顶账!”

“这……”哈麻日理万机,哪可能顾得上这么多细节。愣了好一阵儿,才迟疑着回应,“有什么差别么,还不都是现钱?”

“启禀陛下,启禀丞相,这其中差别甚大!”桑哥失里的声音明显变高,带着几分焦急的味道解释。“滇银和陕银,都产自咱们大元朝自己的银坑。成色上卡得极严,轻易做不了假。而番银,则是大食人从南洋运来,里边至少含了半成以上的锡和铅。同样一两银子,用滇银是十钱,用番银,只能算是九钱半,或者九钱上下。十万两运到军前,差得就是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