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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扬州城中,除了那种涂着绿色的大块头公共马车之外,拉私活的四轮车也不少。见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知道有大生意可做。便纷纷沿着街道靠拢过来,将他们一波接一波,运往了各自的目的地。

一路上心中的忐忑和好奇暂且不说,待来到了议政园,众士子和名流们立刻又气得两眼冒火。供大伙当众慷慨陈词的台子是有,并且不止一座。每座上面,还提供专用的铁皮喇叭,唯恐说话者的声音不够高。但台下台上,那都是一群什么东西?肩上打着补丁的,脚下穿着草鞋的,还有挑着菜担子无聊驻足的,生者满手老茧的,居然都拿自己当成了人物,妄议起时政来。

刹那间,不少士子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开始低声斥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想替朱屠户出谋划策?!这军国大事,岂能由黔首白丁妄言?”

“可不是么?都说朱重九倒行逆施,我看,这分明是自甘堕落才对。古往今来,欲成大事者,岂能问道于盲?!”

……

正怒不可遏间,却听见距离大伙最近的台子上,有人透过铁皮喇叭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都是街坊了,我就不多废话了。谁都知道,咱们扬州这地方,地里都快长银子了。可这银子再多,也得先由着咱们扬州人先赚是不是?可自打去年以来,南来北往的,还有乡下山沟的,每天都成百上千人往咱们扬州挤。并且来了就赖着不走,弄得店铺和工坊招伙计,都一挑再挑。咱们这些老扬州,反倒弄得都快没饭碗了。这怎么公平?要我说啊,咱们就得给知府衙门递个条陈,凡不是本地人,就不能来城里找事情做!扬州是扬州人的扬州,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赵老大,你说得对!”

“扬州是扬州人的扬州,外乡人滚出去,滚出去!”四下里,众百姓挥臂响应。一时间,竟然如晴空霹雳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这也是议政?”正当众士子名流在别处几曾见过此等热闹,顿时一个听得瞠目结舌。而就在这当口,临近的台子上,却又有另外一个人举起铁皮喇叭,高声喊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先别着急,都先别着急!大伙想想,咱们朱总管,可是徐州人。咱们罗知府,原籍也不是扬州。如果没有他们,大伙现在甭说赚钱,有的人连要饭都未必要到热乎的!这人啊,不能自己抖起来就忘了本。外乡人怎么了,外乡人就不是人了么?他们愿意来扬州,正说明咱们大总管得人心,咱们扬州百姓仗义。古语云,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咱们大总管将来肯定是要做皇上的,咱们可不能为了自己兜里多赚几个,就坏了他老人家的大事!”

“刘二哥说得对!”

“是啊,朱总管对咱们扬州人有大恩,咱们不能给他添乱!”

“赵老大,你怎么想把朱总管也给赶出去?”

……

四下里,又是一阵附和之声,吵得旁观者头昏脑涨。

那赵老大眼瞅的着自己的支持者,瞬间就被对方拉走了一大半儿。气得火冒三丈。跳着脚,大声喊道,“姓刘的,你瞎放什么狗屁?咱几时说过要赶走朱总管来?你个小王八蛋,谁不知道你家前年趁乱霸占了南城半条街?你不就是想多租几间房子出去么?干嘛装作替全天下的人着想一般!”

“你才放狗屁?谁不知道你赵老大干活偷奸耍滑,被人开革了好几次?”

“你娘的,你敢污蔑老子。老子捶死你!”赵老大被当众揭了短,面红耳赤。立刻跳下高台,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找刘二拼命。

那刘二也不是个善茬,见找赵老大想动武。亦掀起袍子下摆,飞身跳落看台。带着十几个喽啰,直扑赵家老大和他的帮凶。

眼看着双方就打在了一起,拳头鞋子乱飞。就在此刻,忽然冲进来一队黑衣人,手里的铜锣敲得震天般响,“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兀那赵大刘二,还不松手?再打,就全送你们去挖河沟。奶奶的,还没当上官呢,就不准别人说话了。要是让你们俩当了官儿,大伙岂能还有活路?!”

注1:鲁斋先生,即许衡,金国人,理学名家。主张“纲常伦理国家一日不可废,如果在上者不履行,我们一般人也要履行”。后受到忽必烈重用,为蒙元制定“国纲”。并曲解论语,无视蒙元朝廷将百姓分为四等的现实,得出“夷狄入华夏则为华夏”的怪论。遗祸千年。

注2:周霆震、郑玉。元末腐儒。元亡后,一个怀念做四等人的日子,忧愤而终。另外一个拒绝接受朱元璋的征召,为蒙元殉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