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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即七月十四日,赵主父从邯郸离开,前往沙丘一带勘察陵墓的选址。

赵主父为自己勘察陵墓的选址,似这么大的事,作为儿子,公子章与赵王何当然得陪同,毕竟这也是“尽孝道”,若是故意推辞,势必会惹来非议。

而作为护送的军队,阳文君赵豹命他的副将赵贲率领一半士卒守卫邯郸,而他则亲自率领另外一半邯郸军、约五千余名士卒沿途保卫。

而赵主父这边,赵主父则命庞煖率领五千名檀卫沿途保护。

除此以外,还有「宫伯」信期的千余名王宫卫士,以及蒙仲的千名信卫。

四支兵力,总共约一万两三千人的兵力,这即是沿途护送的所有兵力。

记得在赵主父宣布「勘察陵墓选址」这件事后,安平君赵成就曾将肥义、李兑、赵豹三人请到自己府上,商议对策。

不得不说,对于「赵主父勘察陵墓选址」这件事,其实不单单蒙仲、乐毅二人瞧出了几分不对劲,事实上,似赵相肥义、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阳文君赵豹等赵国的老臣们,亦纷纷感觉到了危机。

毕竟此前在邯郸,无论是赵主父还是公子章,都不可能钻到什么空子,因为阳文君赵豹对邯郸的防卫非常严密——在赵相肥义的暗中支持下,阳文君赵豹作为“旧贵族派”的一员,却不允许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把手伸到邯郸城的城防,更何况是赵主父与公子章呢?

正因为能确保邯郸不会落入赵主父、公子章、安平君赵成三方势力手中,赵相肥义此前才会故意“拖延”——按他的想法,拖到赵主父年老体衰、威严不再,那么公子章的威胁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可没想到的是,赵主父借「勘察陵墓选址」这件事,有意让赵王何离开邯郸,不得不说,这让肥义充满了担忧——毕竟赵王何一旦离开了邯郸,离开了阳文君赵豹与宫伯信期对赵主父、对公子章的双重防卫,很有可能就会发生什么变故。

正因为如此,在众人汇聚于安平君赵成府上商议对策的那晚,李兑的儿子李跻是反对这件事的,他的理由是,谁也不能保证公子章会不会在此期间对赵王何不利。

但没有办法,赵主父前往沙丘勘察陵墓选址,作为儿子,赵王何是肯定要跟着去的,这正是中原所推崇的孝道,若是赵王何拒绝跟随,这无异于落下了口实,日后赵主父完全可以借“儿子不孝”这件事,废立赵王何,到时候,新君派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在一番商议后,奉阳君李兑提出了一个对策:他赵成、李兑二人借故留在邯郸一带,集结他二人麾下的军队,而阳文君赵豹,则率领齐麾下的邯郸军,陪同赵王何与赵相肥义、宫伯信期三人,一同前往沙丘行宫。

说实话,留下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在邯郸一带,肥义其实并不是很放心,就连阳文君赵豹,他在李兑说完这句话的最初,亦只是呵呵轻笑,并不应诺。

显然,肥义与赵豹对于赵成、李兑等人并不是完全信任。

见此,奉阳君李兑正色说道:“肥相、阳文君,危机在前,纵使你我彼此间曾经或有些政见不同,但眼下彼此的利害是一致的,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君上安然无恙……若是我等此时仍相互怀疑,难保不会被某些人有机可乘。不如这样,我四人今日对天起誓,在解除我的赵国的危机前,携手一致,绝不对彼此趁火打劫。”

听闻此言,阳文君赵豹看了一眼赵相肥义,示意后者来决定此事。

肥义仔细地想了想。

必须承认,他对赵成、李兑等人亦抱有警惕,但这份警惕,只是他唯恐赵成、李兑等旧贵族派把持朝政,架空了赵王何的权力,但归根到底,赵成、李兑二人对赵王何的“王位”却不敢存有半点染指之心——但公子章不同,公子章一直有着夺取王位的野心。

相信在公子章这个威胁面前,赵成、李兑二人绝不敢做出“趁机排除异己”的事。

在经过反复权衡之后,肥义认为奉阳君李兑的话可以信任,于是当日四人立下了针对赵主父、针对公子章的盟约,新君派与旧贵族派,在来自赵主父与公子章的巨大威胁下,抛下以往的成见,达成了意见。

在此基础上,四人又商议出了对应这件事的对策:即由赵成的儿子赵平、李兑的儿子李跻,双双陪同赵王何与赵相肥义、宫伯信期,跟随赵主父前往沙丘宫一带勘察陵墓选址,由阳文君赵豹率领约七成的邯郸军,沿途保护。

而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二人,则在这段时间调回此前驻守在中牟一带的二人麾下的军队,布防在邯郸一带,以防止突发变故。

并且安平君赵成对赵相肥义嘱咐:“若有变故,请立即派人通知我二人,我二人当立刻率军来援。”

“嗯。”肥义点点头表示牢记心中。

不得不说,在这危机来临之际,新君派与旧贵族派终于暂时消除了成见。

这也难怪,毕竟这关乎他们双方的利益:肥义要确保赵王何的王位;而赵成、李兑二人,亦要通过确保赵王何的王位,使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

因此他们双方的利害确实是一致的。

七月十四日,赵主父、赵王何、公子章三人的队伍从邯郸离开。

沿途保护的军队有四支,即赵王何的近卫、宫伯信期率领的千名宫卫,负责贴身保护赵王何与赵主父,有公子章的约数百名近卫,还有庞煖的五千名檀卫军,以及阳文君赵豹的约七千余军队——姑且就称作邯郸军。

总共近一万四千兵力。

待等这支队伍经过肥邑一带时,蒙仲、乐毅二人所率领的一千名信卫军亦加入了这支队伍。

不得不说,信卫军的加入,让赵平、李跻二人压力很大。

这也难怪,毕竟近段时间信卫军的风头实在是猛。

此前在祝柯县一带时,虽说信卫军创下了以五百人夜袭数万齐军的壮举,但具体战况如何,赵国的臣子却不得而知。但前段时间信卫军几乎用压倒性的优势“屠杀”了薛公田文门下的五百名侠勇,这才让赵国的臣子们亲眼见证了这支“赵武卒”的实力。

用阳文君赵豹当时的称赞来说,只要战术得当,信卫军拥有着“以一敌十”的实力,换而言之,刨除新扩充的五百名新卒不提,那五百名信卫军老卒,最起码就抵得上五千名赵国士卒。

“两位要小心蒙仲的信卫军。”

赵平、李跻二人找到阳文君赵豹与宫伯信期二人,提醒他二人谨慎对待蒙仲、乐毅麾下的信卫军。

毕竟蒙仲、乐毅二人都是善于权谋、精通兵法的将领,而他俩麾下的信卫军,又是实力不亚于魏武卒的赵武卒,这两者加在一起的威力,岂可忽视?

而对此,阳文君赵豹玩笑般笑道:“若是蒙仲那小子果真有偷袭老夫麾下军队的意图,那老夫能做的,恐怕也就引颈待戮了,哈哈哈……”

“这不好笑,阳文君。”赵平当时面色难看。

虽然开了个玩笑,但阳文君赵豹还是暗暗下令,命麾下军中士卒对信卫军抱持极高的警惕。

而另外一边,宫伯信期则私底下与肥义商议,询问肥义对此的意见——毕竟信期也知道,这段日子肥义在想方设法拉拢蒙仲。

“还是……还是有所提防吧。”

肥义在沉思了片刻后,对信期说道:“蒙仲此子固然重情重义,但正因为重情重义,他首先效忠的必然是赵主父,倘若赵主父当真下令对君上不利,此子……必然会成为我等的敌人。”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信期一脸惋惜地说道。

说实话,信期其实很乐意把蒙仲调到他麾下作为他的副将,毕竟蒙仲非但有让人惊呼的厉害师承,更可贵的是此子文武兼备,擅长练兵与用兵,谁不想要这样出色的部下呢?

于是乎,蒙仲、乐毅二人所率领的信卫军,被安排在大队伍的右侧,并且处于邯郸军的前方,以便邯郸军随时都能对信卫军做出反制。

“怎么感觉……我军被针对了?哪有区区千人军队作为万余兵力侧应的道理?”

当得知来自大军的命令后,蒙遂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乐毅很坦率地道出了原因:“大概是肥义、信期、赵豹等人对我军抱有警惕吧。”

期间,蒙仲亦点头说道:“不必在意,就以冲轭阵行军吧。”

冲轭阵,即信卫军当日用来击败薛公田文手下五百名侠勇的阵型,严格来说,它其实并非有利于士卒发挥实力的阵型,它的作用是防止、以及降低在行军途中遇到突发变故带来的混乱与损失,比如遭到敌军偷袭、伏击时——它那独特的“X”阵,能保证敌军从四个方向前来袭击时,都会遭到两面夹击,然而同时也有着欠缺爆发力的缺点。

不得不说,当得知信卫军摆出了冲轭阵后,纵使是阳文君赵豹,亦感觉到了几丝压力。

别的军队摆出冲轭阵,赵豹丝毫不放在眼里,但信卫军摆出冲轭阵——这可是一支能在短时间内变阵的军队,谁也不能保证信卫军会不会在眨眼工夫内变阵成锥形阵,以前队为后队、以后队对前队,反过来偷袭邯郸军。

为了保险起见,赵豹麾下的邯郸军,与信卫军抱持了一定距离,以防备突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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