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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上,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与阳文君赵豹汇聚于李兑军营中的帅帐,针对今日与公子章的交兵而商讨对策,期间,李跻、赵贲、赵平、廉颇等人皆在帐内就坐。

在众人当中,就属安平君赵成的年纪最大、地位亦越高,因此当会议开始后,赵成首先开口,指出了今日作战失利这件事。

还记得两日前,当公子章率领三万叛军前来进攻曲梁邑时,由于当时蒙仲亦率领三千士卒为公子章助阵,牵制住了赵豹的副将赵贲以及其麾下约四千左右的兵力,换而言之,当时正面抵抗叛军的王师,其实就只有赵成军与李兑军这两支。

可即便如此,王师仍然顽强守住了平分秋色的局面,逼迫公子章暂时撤退,重整旗鼓。

然而今日,蒙仲并未再次率领兵卒为公子章助阵,即赵豹、赵贲二人麾下的数千兵力亦能加入到抵抗叛军的这场战争,可没想到的是,王师一方明明有着比上回更多的兵力,但结果却被公子章的叛军打地被迫退入营寨死守。

说实话,今日的交锋实际上是王师一方战败了,倘若没有三座营寨阻挡叛军的脚步,恐怕王师一方早已溃败。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李兑军与赵豹军的士卒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呢?

无疑正是蒙仲频繁骚扰所导致。

“是蒙仲。”

阳文君赵豹用感慨的口吻解释道:“近两日,蒙仲每宿皆派士卒到我与李兑的军营外骚扰,让两营士卒备受惊扰。你时时刻刻地提防着他吧,他便只是在营外弄出些响动;可你若是不理睬他吧,他便会骤然发难,变佯攻为夜袭……我赵豹领兵三十载,平生亦不乏率军与秦、魏、齐、韩、燕等诸国的军将交战,但着实不曾遇到过如此……如此狡智多谋的敌手。”

旋即,赵贲向安平君赵成以及在座诸人解释了阳文君的营寨在两日前被蒙仲所袭击的经过,当得知蒙仲是在天亮前的那一刻才发动袭击,在座诸人无不沉默,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根本不能预料到这种事,换而言之,无论换做是谁,那一日都会被那蒙仲偷袭得手。

“蒙仲……”

在思忖了片刻后,安平君赵成皱眉问道:“他手底下有多少兵?”

赵贲闻言解释道:“蒙仲麾下,曾经最初只有五百名信卫军,但后来,他好似是惹恼了赵主父,被赵主父调到邯郸城外,那时信卫军已扩编到了一千人。而前两日,自从公子章起兵叛乱,蒙仲麾下的兵力增涨了数千,想来应该是公子章将他的兵力拨给了蒙仲一部分,叫蒙仲设法牵制、骚扰我军……”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两日后,当我营被蒙仲偷袭得手之后,我亦派细作寻找蒙仲军的踪迹,当时细作回禀,蒙仲手下的兵力约有五六千人。”

“你找到了他驻军的营寨?”

安平君赵成问道。

赵贲点点头。

见此,赵成看了一眼赵豹,在微微思索了片刻后,他转头对奉阳君李兑商议道:“奉阳君,你可能助阳文君一臂之力,率先铲除那个蒙仲?”

奉阳君李兑闻言捋着髯须说道:“安平君且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与阳文君。”

不得不说,论统兵征战,似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未必会有多么出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愚昧,比如这场仗,他们都很清楚其实蒙仲才是最关键的不安定因素,因为这小子实在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只要能除掉蒙仲,公子章的叛军便不足为惧。

哦,对了,目前驻军在信都的庞煖,亦是一个不安定因素,若非这次蒙仲过于抢眼,安平君赵成本来是打算先解决庞煖的,毕竟近两日,庞煖亦在逐步挤压赵成军的空间,频繁伏击赵成军外派监视敌情的士卒,还袭击了好几个原本驻扎有赵成军士卒的乡邑。

在商议罢针对蒙仲的决策后,阳文君赵豹问赵成道:“赵袑、李疵、牛翦等人怎么说?他们几时能率军抵达?还有赵希,前些日子我听说他被公子章麾下的军将韩具堵在漳水,至今还未能突破么?还有许钧……”

赵成闻言压了压手,示意赵豹容他慢慢叙说。

在赵国,拥有单独掌兵权力的军司马级别人物,除了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阳文君赵豹和公子章以外,尚有驻军雁门郡的赵袑、驻军中山郡的李疵、驻军九门的牛翦、驻军平原邑的赵希以及驻军高唐的许钧等等。

而前些日子,待死里逃生的赵王何返回邯郸后,除了下诏列举公子章的罪例外,也以自己的命令调集了分布在赵国各地的军队,令这些军司马率军协助赵成、李兑、赵豹三人,平定公子章的叛乱。

据赵成迄今为止所得到的消息,雁门郡的赵袑、中山郡的李疵,他二人在收到赵王何的命令后,便立刻率军前来平叛,目前暂时还未表态的,只有牛翦与许钧。

牛翦的话,说实话赵成也吃不准,毕竟谁都知道牛翦乃是赵主父最信赖的军司马,统帅着赵国乃至整个中原唯一的一支骑兵。

至于许钧,说实话赵成也有些纳闷于许钧为何至今迟迟没有行动,毕竟据他对许钧的了解,这位军司马与赵相肥义关系不错,亦拥护赵王何,怎么可能会坐视公子章的叛乱呢?——除非是许钧察觉到了赵主父的态度。

当然,就算许钧保持中立,其实也无所谓,只要赵袑、李疵、赵希等人各自率领援军抵达,公子章必败无疑。

唯独牛翦的态度,让安平君赵成顾虑重重,毕竟牛翦手中握着一支「使赵国得以击败林胡、匈奴、娄烦等异族」的骑兵,若牛翦暗中与赵主父保持着联络,且在关键时候倒向公子章,这对于王师而言,着实是一个噩耗。

“……在此之前,先铲除蒙仲!”

在会议结束前,安平君赵成又一次重提了这件事,旋即这才带着儿子赵平离开,回归自己的营寨。

在赵成离开之后,奉阳君李兑与阳文君赵豹二人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由赵豹出兵三千人、李兑出兵七千人,凑足一万名兵卒,前往攻打蒙仲的军营,率先拔除这个隐患。

至于统率这两支军队的人选,当然就是赵贲与廉颇二人。

次日,也就是八月二十四日,廉颇率领七千名兵卒,抵达阳文君赵豹的军营,与赵贲商议进攻蒙仲的事宜。

在商议策略时,赵贲取出了一块布,指着布上绘制的草图解释道:“这是我派去的细作所画的行军图,蒙仲麾下的军队,目前就驻扎在这片群丘之中,在其中最大的一座丘陵上依山傍水建造军营……”

廉颇看着地图皱了皱眉,毕竟「群丘」这个词,就意味着当地的地形非常复杂,若他们贸然率领大军前往征讨,说不定会会遭到蒙仲军的伏击。

在商讨了片刻后,廉颇决定先到当地看看情况。

于是,他让麾下的士卒驻扎在阳文君赵豹的军营中,仅仅带着百余名兵卒,便悄然前往蒙仲军驻扎的群丘,查看当地的地形情况。

待等廉颇到了那片群丘一看,果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高低不齐的矮丘,有的方圆仅数里地,而有的则有十几里甚至是几十里,且丘陵与丘陵之间的山道蜿蜒崎岖,一看就知道是伏击人的好地方。

廉颇亦熟读兵法,可正因为熟读兵法,他才感觉面前那片群丘杀机潜伏、危险重重。

如果对面只是寻常的将领,那廉颇倒是还可以冒险尝试一番,看看能否一口气将对方的军营攻下来,然而他面对的,却是一名同样擅长偷袭、同样熟读兵法的敌将,这使得他着实不敢贸然进入这块不熟悉的地方。

『若我是那蒙仲,必然会在这附近的矮丘上布下暗哨,叫士卒监视这一带……』

廉颇硬着头皮扫视四周的矮丘。

他有种预感,可能这会儿,他正在蒙仲麾下叛军的监视下。

之所以对方并未驱赶他们,可能是对方觉得没有必要,甚至于,蒙仲很有可能还希望着他们主动进入这片地形复杂的群丘,好让他以逸待劳、逐个击破。

不过话虽如此,既然来了,怎么能不亲眼瞧瞧蒙仲军的营寨,就被自己的臆测吓到呢?

于是乎,廉颇壮着胆子继续带兵深入,在足足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的山间小路后,这才隐约看到了蒙仲军的军营——正如赵贲派来的细作所回报的那般,蒙仲军的军营果然是建造在一座较大的丘陵脚下,依山傍水。

粗略扫了两眼,廉颇不得不承认蒙仲找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点驻军。

“撤!”

在略微思考了片刻后,廉颇不敢久留,当即带着麾下的兵卒原路返回。

待回到阳文君的军营后,廉颇找到了赵贲,向后者叙述他亲眼所见的情况,旋即,他摇摇头说道:“那一带的地形很复杂,虽说你我在兵力上多过那蒙仲,但那一带的地形很难发挥人数上的优势,若你我贸然进入,强攻军营,待等入夜,那蒙仲可以率领兵卒从四面八方任何一座丘陵发动攻势,到时候我等将四面受敌……”

“那怎么办?”赵贲皱着眉头问道。

听闻此言,廉颇沉思道:“廉某建议,不如将那蒙仲引出来,设法将其诱杀!”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对赵贲说道:“昨晚,那蒙仲不是依旧派人在营外骚扰么?”

“廉司马的意思是,今夜咱们事先埋伏一支军队在外面?待蒙仲的叛军抵达此地,骚扰我军营寨时,我等突然杀出?”赵贲惊讶地反问道。

“唔……”廉颇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廉某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佐司马的计策,倒也可以一试,不如今晚就按照佐司马所言尝试一番。”

虽然赵贲有些好奇廉颇究竟有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廉颇决定先采用他的计策,那就没有必要再多问,他点点头说道:“好!不过,万一蒙仲不在怎么办?”

“他怎么会不在?”

廉颇摇摇头说道:“据我所知,蒙仲有一干相好的弟兄,但相信未必各个都有蒙仲那般的才智,似夜间偷袭这种事,蒙仲绝不敢掉以轻心,他必然会亲自出面指挥麾下的士卒。”

“言之有理!”赵贲微微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在群丘一带的蒙仲军营寨中,蒙仲此刻还躺在帅所内的草榻上歇息。

不止是他,这几日参与夜间骚扰的兵将们,此刻都在营内歇息,而由蒙遂代为处理各项军务。

就像廉颇所猜测的那般,这一带的丘陵上,确实有蒙仲麾下的士卒作为暗哨,监视着附近的一举一动,因此,像廉颇今日那般带着百余名士卒进入,这么大的目标,当然不可能逃过蒙仲军士卒的眼睛。

只不过廉颇带的兵力不多,且撤退的也快,因此,附近群丘上的蒙仲军士卒,并没有传递“预警”罢了——否则,倘若廉颇率领大军进入群丘,发现其行踪的蒙仲军士卒,会立刻在矮丘上点燃烟火,向主营传递“敌袭”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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