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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长时间看不到希望,大海能给人带来何样的绝望,血战关岛的林把总最清楚。

高拱深深从喉咙叹出一声,陈沐这人哪儿哪儿都好,除了有时候像没读过书的莽夫一样,还很让人别扭的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一般人不应该都把这种思虑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的么?

“所以陈帅就给大天灯起名叫离朱,别人都把这称作离娄?”

陈沐点点头,拍拍高拱书房的座椅坐下道:“同高公所言相差无几,是船,我给装天灯的大船起名叫离朱,相当于船的级别,像赤海一样;也不是别人都,是俞帅,他一提这个就说离娄。”

听陈沐这么说,高拱挑起眉毛对陈沐高看一眼,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个名字,是陈帅从哪儿听来的?”

高拱可不信,陈沐能有这深度,随口掏出来千百年前古书里的上古人物名字,甚至连名字的主人是人是兽都不知道。

陈沐转头望向窗外,岛屿远处的力夫与旗军正在修造新的南洋军府,他才不会告诉高拱是听徐渭说的,他脸上的居庸关在说谎时不动声色,道:“在下偶有所得。”

“俞帅毕竟持重,是在提点陈帅,名字里没朱更好。”

陈沐皱起眉头,稍加思索,小声道:“犯了忌讳?”

“那倒没有,国朝忌讳都在明律里写着呢,太祖宽厚,并无避讳。此后避皇帝名的次字,唯成祖皇帝单字避讳。”高拱摇头道:“近音之类亦无避讳,太祖皇帝以来,唯一避猪,是因武宗属相,太祖皇帝还给杀猪的写过对联呢,叫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要这避讳,就得用朱批批下杀猪的吞朱砂自尽。”

“不过俞帅也没错,他是七辱四贬、夺荫下狱的战将,比陈帅谨慎也属平常。”高拱缓缓摇头,道:“自古不乏因言获罪者,大多是祸及池鱼,真要办,你必陈帅给战船起什么名字,办你私聚甲兵又如何?”

还真别说,要旁人说这话,陈沐就笑笑,高拱是久居内阁做过首辅的,说出这话气势就大有不同,硬是让他心跳了两下。

接下来,在高拱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陈沐就已扯来桌案笔墨,挥毫十余字,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拍给随身近卫道:“装信入驿,送往广东都指挥白静臣。”

高拱看着陈沐再坐回椅上,眼都不带眨的,感慨道:“陈帅情急泼墨,都不用装信,没十年交情,谁能看懂?”

“无妨,静臣兄能看懂八分。”

“常吉去京师还没回来,我很想他。”陈沐摇摇头,随后对高拱说道:“不说这些,盘算日子,苦兀岛旗军应已种完人痘,筹备也差不多,等瞭船一到,他们就可以启程了。”

“瞭船?”

陈沐狡黠地笑笑,坐得乖巧,“对,就是瞭船,带天灯的,叫瞭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