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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激起千层浪。

堂内所有人极度惊愕地转过头,状若痴呆地盯着说话的人,连神情木然的杜嫣都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去。

说话的人正是金柳。

她的眼泪一直没停过,此刻泪痕犹湿,表情却无比坚定。

“你……说什么?相公有后?”杜嫣盯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金柳凄然一笑,走过去执起杜嫣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放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杜嫣脸色剧变,俏脸瞬间由惊疑,到气愤,最后颓然一叹,哀伤无比。

“金柳,你和相公……是什么时候的事?”

金柳盈盈朝杜嫣跪下,泣不成声道:“姐姐,原谅我,我和秦堪其实早已相识,当年在绍兴的时候,秦堪高中绍兴院试案首,那一日他的同窗拉他登上了我的小楼……”

杜嫣哀叹道:“听说相公曾经有过轻生寻死的过往,据说是为了一个女子,我想,那人便是你吧?后来你和相公在京师重遇了?我竟把你当成落难女子接回府中,自你进府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大概你和相公那时便暗生私情了吧?”

金柳泣道:“姐姐,我并非故意瞒你,这两年我和秦堪都过得苦,老天安排我和他在京师重遇,我真的不想错过失而复得的幸福,对不起……”

杜嫣叹道:“罢了,说来你和相公相识相爱犹在我之前,此事怎能怪你?……前事且不提了,金柳我问你,你肚里的孩子,果真是与相公……”

金柳点头,低声道:“秦堪离京之前的那一晚,他来我房里,没想到就那一次……”

杜嫣盯着金柳隆起的小腹,表情变幻万端,有嫉妒也有庆幸。

朱厚照一直静静看着秦家发生的这意外的一幕,呆呆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张永在一旁貌似喃喃自语道:“秦大人有了后,这是喜事呀,如果秦大人有爵位,也能一代代传下去了……”

朱厚照浑身一激灵,顿时兴奋起来,道:“好,有后就好,两位秦夫人且宽心,朕这就召集大臣,商议给秦堪封爵之事,爵位世袭罔替……”

指着金柳的小腹,朱厚照正色道:“若秦夫人所生为男,则袭爵位,所生为女,朕收为义女,指配给朕将来的太子为正妃,秦家不会倒,秦家倒不了!”

说完朱厚照转身兴冲冲地离开了秦府。

现在唯一能为秦堪做的,只有这件事了,这件事一定要做好!

偌大的京师藏不住消息,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大臣们的耳目。

军士入京报信才一个多时辰,整个京师便知道锦衣卫指挥使秦堪战死辽河了。

这个消息在京师的大臣和权贵圈子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说不清好坏,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秦堪的仇人,秦堪身受两代帝王恩宠,年纪轻轻便居庙堂高位,对他心生嫉妒的文官武将可不止一个两个,当初内廷外廷联手欲除他,结果却被闹了个灰头土脸,刘健谢迁两位大学士致仕亦因他而起,可谓文官集团的眼中钉,心头刺。更何况秦堪是锦衣卫指挥使,手下经过的案子,办过的官员也不在少数,闻知秦堪战死辽河,许多官员在家不由弹冠相庆,欢欣鼓舞。

愁的自然是秦堪的朋友或忠心属下。

张永就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他与秦堪说不上多深厚的交情,但显然目前他们有着同样的敌人,等着秦堪回京与他里应外合把刘瑾扳倒呢,结果等来的却是秦堪的噩耗。

愁的人除了张永,还有东阁大学士李东阳。

文华殿里处理政务的李东阳乍闻秦堪战死的消息,惊得半晌没出声,一团墨渍滴在奏疏上也没发觉,当杨廷和兴冲冲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时,李东阳看着杨廷和,摇头苦笑不语。

“你们都觉得秦堪死了是好事,因为大明少了一个权奸,陛下身边少了一个佞臣,所以陛下朝明君的方向迈近了一步,可是,介夫啊,老夫且问你,秦堪死了果真是好事吗?”李东阳的脸色甚至蒙上了几许灰败。

杨廷和对李东阳的反应很不解:“秦堪这奸贼死了,怎么不是好……”

毕竟是三辅之一的谨身殿大学士,话没说完杨廷和悚然一惊,自己很快转过了念头:“不好!秦堪死了,我们便危险了!”

李东阳捋着胡须,愁容满面地点点头:“介夫明白过来就好,陛下嬉玩怠政,司礼监刘瑾与内阁焦芳沆瀣一气把持朝政,顺其者昌,逆其者亡,朝堂危若累卵,以前正是碍于秦堪在其中牵制,刘瑾才有所收敛,介夫你没发现自秦堪奉旨离京后,刘瑾和焦芳的气焰便渐渐嚣张了么?所谓的新政一塌糊涂,他们却推行得风风火火,煞有其事,为此杀了好几位不从的官员,秦堪这一死,刘瑾彻底没了顾忌,放眼满朝文武勋贵,谁有如秦堪这般的分量,挡得住刘公公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