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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白无须的老人是刘瑾,威名赫赫权倾朝野的大明内相,以刘瑾如今的身份,福宾楼的掌柜自然不能近他半步,刘瑾树敌太多,平日出行的护卫非常森严。

抬头瞧了瞧掉了漆光的破旧招牌,刘瑾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刘大夏的儿子怎么说也是显赫官宦之子,为何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这是故意慢待杂家吗?”

身旁一名作陪的小宦官笑道:“老祖宗有所不知,这福宾楼看似破败,里面别有洞天,京中大臣们多来此聚会,破败只是表象,防的是那些言官御史们的臭嘴……”

刘瑾有种转身回宫的想法,身形甫定,脑中却回响起张彩对他的劝谏。

内廷和外廷如今矛盾愈发尖锐,刘瑾的强势跋扈虽然一直顺风顺水,然而终究被千夫所指,舆论被文官控制着,防人之口不能只靠屠刀,改善与文官们的关系极为重要,这也是刘瑾肯纡尊降贵赴刘祖修宴请的最大原因。

忍着心中淡淡的不悦,刘瑾还是双脚迈进了福宾楼,身后三四名小宦官亦步亦趋跟随而入。

一楼的大堂内仍是一幅破败景象,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张粗制滥造的桌椅,简陋且寒酸,乍一眼看去,根本就是京中车夫走卒之流忙中歇脚打尖之处,不过堂后传来一阵阵菜香,刘瑾情不自禁抽了抽鼻子,吃惯了宫中华贵膳食的他,闻到这香味也禁不住有了食欲。

单闻这菜色香味。便可知这酒楼为何能吸引如此多的客人光临,甚至连朝廷大员也趋之若鹜,酒楼厨子手下端的有几分硬本事。

掌柜小心翼翼前头领路,上楼之后,掀开楼梯间一张厚厚的帘子,里面的装潢便与楼下截然不同。

处处富丽堂皇,丝竹声声绕耳,门帘之后竟是另一番奢华景象。

刘瑾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

这年头不仅人脸上戴着面具,连卖酒贩食之所也戴着面具。

正义的刘公公顿时陷入了忧国忧民的沉思。他忽然感到反腐倡廉工作的艰巨,同时愈发痛恨朝中那些打着清廉幌子行纸醉金迷之事的伪君子,假道学们。

大明的腐败如何根除?

——罚款!狠狠的罚!

把这些狗官家库房里的银子全罚到杂家库房里去!

刘公公的思维很跳跃,从反腐工作跳到大发横财只需一眨眼的工夫。

在酒楼掌柜殷勤敬畏的引领下。几位小宦官簇拥着刘瑾,走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雅阁。

……

雅阁的隔壁当然也是雅阁,隔壁雅阁里坐着的,赫然竟是刘瑾欲除之而后快的对头,秦堪秦侯爷。

默然无声坐在阁子里,秦堪漫不经心托着一只碧绿的翡翠杯,翡翠质地不算太好,但形状完美,仿若浑然天成,全无雕琢痕迹。单只这一只杯子已抵得上如今大明一户中产人家全年的收入了。

注视着这只杯子。秦堪喃喃道:“看来餐饮业果真很赚钱啊,真羡慕这家店的老板,这两年赚的钱不逊于一府税赋了吧……”

一旁恭立的丁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躬身道:“侯爷稍待,今晚事毕之后。酒楼老板家的库房必定忽然走水……”

秦堪面带不悦之色:“胡说!咱们是锦衣卫,不是打家劫舍的响马,做人的下限能否提高一点?”

丁顺呆了一下,接着面露狰狞:“属下明白了。今晚过后,这家酒楼姓秦了。”

秦堪瞟了他一眼,这回没再吱声儿了。

一个卖酒贩食的酒楼,楼上楼下两重天,吸引无数朝廷官员销金,里面不知多少权钱黑幕,这老板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笑纳这家酒楼秦侯爷表示毫无压力。

房外传来掌柜殷勤的招呼声,秦堪精神一振,笑道:“刘公公果然来了。”

丁顺也一脸坏笑:“刘公公今晚大概很难尽兴……”

“丁顺……”

“在。”

秦堪沉吟片刻,道:“刘瑾今晚既然来了,刘大夏的尚书位置指定不保,内阁和吏部廷议的结果,我估计朝廷可能会从兵部两位侍郎里面挑选一个出来当尚书,侍郎之位必有空缺,你派人秘密赴绍兴,请我岳父速速进京……”

“侯爷的意思是,将您的岳父大人补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不错,左侍郎或右侍郎都行,世人皆知地方官最富,油水最多,可我岳父那死老头愣是不肯贪一两银子,既然如此索性将他调入京师,我身边也好有个臂助。”

丁顺犹疑道:“可是……侯爷,令岳丈是绍兴知府,徒然从知府擢升到兵部侍郎,这个……不大现实吧?朝中那些言官们的嘴说话可难听呢。”

秦堪笑容略带几分讥诮:“一个只懂服侍东宫的老阉贼都能一蹴而升大明内相,知府升侍郎怎么就不可以?你尽管去办,朝中谁敢多言我就弄死谁,让他们知道,如今有资格飞扬跋扈者,不止刘瑾一人,我低调是因为我客气,但万莫将我的客气当成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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