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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孟阳点头道:“早晨来知会来一声,说是随时能出发。”

“那就早去早回吧,除了那祸胎,才能睡安稳。”赵宗实垂下眼睑道:“先生让把水搅浑,如今双管齐下,应该够浑得了吧?”

“差不多吧。”孟阳低声问道:“王妃那边怎样了?”

“她倒是答应了,但是跟皇后那边急不得。”赵宗实低声答道:“皇后虽然很信任她,但对赵曙的恶感还不够。”

“其实王妃只要说一句话,保准管用。”孟阳淡淡道。

“什么话?”

“赵曙的本生父母俱在,且一向康健。”孟阳幽幽道:“翌日登极,眼里还指不定有没有太后呢……”

“高明!”赵宗实大赞道:“真是一语顶万言呐!”

※※※

果不其然,两天后的朝堂上,成了陈恪的批斗会。御史们纷纷弹劾他嚣张狂悖,胆敢掌掴当今皇侄!弹劾他通过报纸聚集数万民众,引起骚乱,结果造成惨剧!甚至弹劾他修建的竞技场比城墙还要高一倍,且固若金汤,名为为汴京建一卫城,实则有建堡自重、威胁京师之念!

还有人弹劾他组建嘉佑学社,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弹劾他将武学院学生视为私奴,任意驱使他们为自己的生意出力!

还有人挖出更隐秘的事体,说他勾结辽国王公,大搞走私贸易。说他当初剿灭无忧洞,侵吞赃款一百万贯之巨!

十几名科道言官甚至表示,如果朝廷不查处此獠,他们将集体挂冠而去,以示不与奸臣共立朝堂!

虽然陈恪视被弹劾为家常便饭,但遭受这样刀刀见血的密集攻势,还是有些猝不及防。心中不禁暗叹道,果然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是再挖下去,恐怕连自己给辽国皇帝戴绿帽的事儿,也要被爆出来!

没话说,按照规矩,陈恪马上摘下乌纱帽、金鱼袋,听候发落……这是宋朝官场的惯例,不论你是多大的官,只要被弹劾,必须第一时间停职,等候调查。

但今时今日之陈恪,再不是当年那般势单力孤。赵曙、赵宗谔、曾公亮、王珪、王安石、司马光、乃至赵卞、冯京等大臣,纷纷出列,力保陈恪的清白。

王珪王相公素来恬退有道,平时行事,能缩就缩,绝不出头。但也意识到再不表现表现,在齐王心里可就彻底没分量了。于是抢着大声道:“臣敢以身家性命,保陈恪对陛下与朝廷的忠心!这些言官不约而同构陷大臣,还以辞职为由要挟朝廷,我看其居心叵测,八成是受人指使。这些人留在兰台,是兰台之污,请陛下明察!”

王安石和司马光对望一眼,前者也出列说道:“台谏此言太诬,陈恪不失为忠臣!”

其实对陈恪过往的狗屁倒灶,赵祯差不多都是了解的。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但对大宋忠诚无二。再说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这个么,陈恪是寡人点的状元,寡人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赵祯看着陈恪沉吟好一会儿,方道:“年轻时确实有些胆大妄为,但目无王法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干的。而且许是这些年读书养气,历练的也多了,已是沉稳持重、不再像当年那样飞扬浮躁了。”顿一下道:“至于方才科道提到的一些事情,他其实是奉了寡人的密令,不能把账算到他头上去。”

听了赵祯帮他把黑锅抗下,陈恪是又惊又愧又感动,泣道:“知臣莫若君!微臣年轻时确实飞扬浮躁,虽如今已深自反省改过。但实在无颜再侧立朝堂,恳请官家准许微臣辞官……”

“混账话!”赵祯把脸一板道:“寡人辛辛苦苦栽培你,如今好容易成器,你却因为区区弹劾就要言退,太让寡人失望了!”

“陛下恕罪……”陈恪泣道:“从嘉佑二年至今,科道弹劾微臣的奏章,足有两三百份,若是微臣还不为所动,科道尊严何在?”

赵祯的面色缓和些了,淡淡道:“你这个事出有因,跟别人不一样的。”

听了赵祯这话,赵宗实一伙人心里都咯噔一声,似乎忘了‘过犹不及’这句话,弹劾陈恪的次数太多,赵祯连真话都不信了!

陈恪却只是低头垂泪,令许多官员大感同情,赵曙也眼圈通红,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心道,既然官家是护着陈恪的,自己再为他说情,反而是画蛇添足。

“罢了。”赵祯叹口气道:“过几日,辽国使团要来给寡人贺寿,你充任接伴使,去迎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