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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东麓,公墓。

这里距白城不远,走另一条县道,比到山门还要近些。公墓分两块区域,外面的一块比较早,没做规划,显得非常杂乱。有石碑,有汉白玉,还有穷人家的直接立了块木牌,在角落买上巴掌大的地方,看着就很凄苦。

里面就好多了,公墓统一砌的方形底座,里面中空,用来放骨灰盒,一排排的十分整齐。数年前,此处还空荡荡一片,如今已是墓碑林立。

顾玙骑着自行车过来,后座绑着个竹篓,里面是纸钱和元宝,车把上还挂着塑料袋,装着香火烟酒。他把车停在入口,拎着东西到最里边,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白色的碑,黑色的字,上写:祖父顾修业之墓。

他摸出三炷香,面色淡静的点燃,插在一个小巧的香炉中。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费了心血在里面,不花哨不取巧,中正平和。

他没带什么鲜花水果,因为到处都是清道夫,看到什么漂亮的花啊,酒盅啊,甚至供奉的瓜果梨桃,都毫不客气的偷走。

这年头,连骨灰盒都成为敲诈的新技能了。

除了三炷香,他又点了支烟搭在边沿上,然后便焚烧纸钱。政府鼓励文明祭祀,但国人传统如此,扫墓不烧点纸钱,活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两捆黄纸,一袋子金元宝,遇火就着,缕缕黑烟升起,到半空才渐渐淡去。

顾玙拿着根树枝,一边归拢着纸灰,一边随意张望。此处在凤凰山的山脚,用砖墙隔开,东麓并没有开发,满眼望去皆是怪石嶙峋,杂木荒草,透着股原生态的粗糙和张扬。

并非清明时节,上坟的人不多。

今天是爷爷忌日,他待了好久,直到纸钱化作满地灰灰,才抹身转到外边——那里也有一座碑,埋着父母亲的骨灰。

自己很小的时候,爹妈就外出打工,不晓得干什么,只知有一天同去的老乡带回口信,说是出了事故,死了七八个人,其中就有他们俩。

从哪儿之后,爷爷便独自带他生活,直到前两年故去。他对父母的印象其实很淡漠了,也没多少感情,只是偶尔想起时,难免有些酸楚和孤单。

顾玙给爸妈又烧了些纸钱,然后也没有回家,而是背起竹篓绕过公墓,准备上山采些香材。

凤凰山上的资源很丰富,适合做香的也有很多。他要采的是一种圆叶香草,结花为白色,因叶片似狗爪,当地人也叫狗爪草。

爷爷研究了好些年,发现它味稍甘,性温平,炮制后可以散发出一种极为冲淡、舒缓的味道,是做醒神香的好材料。

“咻!”

他捏着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就吹了一声响哨,在空山寂林中显得格外清晰。随后走了一程,又咻的吹了一下。

顾玙四处瞧瞧,没看见胖兄的身影,心道可能在哪儿玩耍,或者正pia在窝里享受着贤者时间。

东山比较原始,不太好走,他仗着身手敏捷,近乎如履平地。

狗爪草非常繁密,一会就采了一竹篓,顺便又摘了些别的香材。此处空气比北坡要好,他趁着歇息的功夫,索性找了块青石静坐,再次感受天地灵气。

像这般入静,他已经做的很熟练。

所谓心中无物为虚,念头不起为静,许是性格和经历的原因,他发现自己很适合这种状态。每次醒来都心思平和,意识凝练,犹如焕发新生。

“嗯?”

这次却有不同,顾玙很快就睁开眼,面带疑色。那丝小小的波动好像增强了一丢丢,可又好像没有,过于微弱,自己不能确定。

他不禁皱眉,自吃了红果以来,非但没有神妙,反而迷雾重重,全无章法,倒不如以往的平凡自在。

修行修行,真像是个笑话了……

他坐在青石上,拄着胳膊发愁。时有微风阵阵,枝叶轻摆,阳光费力的透过密林,薄光中长草茂盛,蝴蝶在花间流连。

不远处,另有雀鸟栖枝,还有一群小虫飘飘的飞着。这虫叫蠓,俗称小咬,喜欢在夏季丧心病狂的中出人类,烦不胜烦。

他早瞧见了那帮家伙,懒得理会。谁知那一小片黑雾越来越近,快到跟前时才嗡嗡一折,绕个弯飞走。

“……”

顾玙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按住口袋,没错啊,带着驱虫丸呢!这东西怎么越来越不好使了?

他以前做过测试,像老鼠这类嗅觉灵敏的,规避距离大概在五六米。嗅觉不太灵敏的,也有两三米的缓冲度。

哪像现在,都特么飞到眼皮底下了!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香有问题,那就只能是蠓虫的毛病,似乎抵抗力越来越强。

“难道小咬也能吃天材地宝?”

噫,他说完自己都不信,那也忒夸张了。

……

“这就是凤凰集啊,怎么跟贫民窟似的?”

“盛天好像没这种居住区了吧?小地方就是小地方。”

临近傍晚,一辆路虎停在了凤凰街道的路口处。车门一开,下来一男二女,正是曾家姐弟和李梦。

他们跟环卫工问到了大概住处,便颠颠的过来拜访,到了地方一瞧,姐弟俩难得达成共识。

此地鲜有富贵气息,甭说路虎,就一辆科沃兹戳在这儿,来来往往的都会扫几眼。三人拗了一会造型,便拽住路人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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