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砗磲这一通发作,不仅将夏川萂给看呆了,就连范思墨都一脸惊奇又畏惧的看着她,好像她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

郭继拙跳下牛车,来到砗磲面前拉下她还指着已经没影的孩子们?点?点?点?的手,劝慰道:“阿余姐姐,你别这样,这样对你不好。”

女孩子被人看到骂街很容易就能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凶悍的名声,他都知道的。

砗磲拿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是郭氏公子,他们?都是你的奴婢,只有你打骂欺负他们?的份,没有他们?拿捏你的份,你怎么就是立不起来,怎么就会任他们?欺负?啊?你说,你说呀!”

郭继拙低着头任她发作,夏川萂以为他在难过,仔细去看,却发现他在...开心。

啊这这,这孩子莫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嘶,恐怖如斯!

夏川萂忙拉住砗磲的另一只手安抚道:“姐姐消消气,快消消气,别人都看着呢。”

范思墨也劝道:“是啊是啊,咱们?还是快走吧,有什么话?离了这里再?说。”

砗磲板着脸看了一圈四周,吼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挖出来!”

“哗——”

打算过来看热闹的人顿时?散开了,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老邢家的闺女怎么来东郭了......”“啧啧这丫头还是这么不好惹......”“嘁凶的嘞谁敢娶哦......”乱七八糟的话?语。

砗磲气哼哼道:“嚼舌根烂脓疮的死老婆子们?,看姑奶奶怎么炮制你们?,哼!”

郭继拙又要哭了,满脸的愧疚,夏川萂挺不解的,砗磲见到他这幅样子,则是扶额仰天长叹:“我这都是为着什么啊?!”

范思墨却是瞧出来了,一边和她们?一起往人最多的那边去一边跟砗磲小声道:“我在东堡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说二房的一位公子就养在西堡东郭生母家中,就是这位...拙公子吗?”

范思墨虽然?是东堡的,但?对西堡这边的一些隐秘事?也是听自家母亲说起过的,隐约记得一些。

当今英国公子嗣丰茂,除了嫡出的两子一女,另有庶子五人庶女十一人。

其中,嫡长子就是郭继业的父亲英国公世子,嫡次子领了朝廷五品官的闲职,权且充当门面,在洛京过着名士风流的逍遥生活。

既然?名士风流,相比于?英国公世子需要为名声着想自我约束,这位嫡次子名士就不是很讲究了,兴头上来了秦淮名妓洛河头牌也不是没往家里娶过,家中美貌丫鬟更是来者不拒,头天晚上宠幸了第二天酒一醒就不记得的更是大把。

据说,郭继拙的母亲就是这位二郎君借着酒劲给糊里糊涂的拉上床糟蹋的,若是寻常丫鬟,糟蹋也就糟蹋了,但?这位丫鬟乃是郭氏世仆,人家另有婚约,只是按照老辈的规矩选进?洛京国公府伺候上几?年,涨涨见识,年纪到了要回老家嫁人的。

好好的闺女就这么给白白糟蹋了,姑娘的娘家自然?要讨个说法出来。

洛京那边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桐城这边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家最终看到的结果是,这位姑娘回到西堡按约嫁人,但?没嫁成,夫家退婚了,因为这姑娘肚子大了。

打胎是不可能打的,这是郭氏血脉,不管有多少苦衷,孩子必须生下来。

孩子顺利生下来了,就是郭继拙,但?孩子的母亲疯了。

范思墨还听说,当时?老夫人曾派人将郭继拙接到身边养育,但?好像是生母家中死留不放,老夫人听了也没坚持,只是命人年年送钱送粮养育这个孙儿。

按说郭继拙在生母家中应该过着千娇万宠的小公子生活,但?是,范思墨又看了一眼瞧着没多大心气儿的郭继拙,不由可怜起他来。

很明显的,郭继拙在生母家中过的并?不好,不仅不好,还过的颇为艰难,只是让她不解的是,西堡郭氏族人这么多,怎么就没有一家为他说话?呢?

但?凡有一人将他的遭遇报到老夫人跟前,以老夫人的性子,定然?会将他接到身边养的。

这里面一定有不可言说的秘隐秘,看砗磲这样操心的样子,恐怕不是没人不敢告诉老夫人,而是不好说吧?

砗磲冷笑道:“一群吸血虫罢了,真不知道......”

她看看一直低着头走路的郭继拙,停止了话?头,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是好日子,先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咱们?去找公子去吧,不管什么事?,都有公子给咱们?做主呢。”

范思墨瞧瞧郭继拙,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道:“说的是,在这里,公子就是最大,万事?都不用咱们?操心的。”

夏川萂一头雾水的看这两人打哑谜,但?已经到了田埂边了,不远处就是郭继业他们?围着一头老头和耕犁议论纷纷,她暂时?先放下郭继拙这边,仔细朝郭继业那边看去。

郭继业那边,身边不仅有客人张叔景,还有其他一些一看就是别家来客的客人,另外还有郭代齐一些族人。

他们?在说着什么,夏川萂离的有些远了,周围声音也嘈杂的很,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川川?”

夏川萂闻声转头去看,惊喜叫道:“大娘!”

夏川萂小跑着扑进?一个妇人怀里,仰着大大的笑脸问道:“大娘,您也在这呢?我刚想去找你呢。”

砗磲和范思墨也过来,福礼问好:“夏大娘。”

夏大娘笑道:“你们?也来了?”又看向一同跟过来的郭继拙,笑问道:“这是......”

砗磲介绍道:“这位是拙公子。”

拙公子?

看年岁,听名字,夏大娘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忙福礼问好道:“奴婢夏荷,见过拙公子。”

夏大娘一行礼问好,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郭继拙反射性的想低头,夏川萂按住他的后腰,小声提醒道:“别低头,说有礼。”

郭继拙硬生生的止住了想要低下的头,硬邦邦给了两个字:“有礼。”

夏大娘微笑起身,牵住夏川萂的手,道:“这是奴婢的女儿,川川没给公子添麻烦吧?”

郭继拙摇头。

夏大娘笑道:“没有就好,奴婢许久未见她,想好好与她说几?句话?,这便告退了,砗磲,思默,你们?伺候好拙公子,今日人多,莫让人冲撞了他。”

砗磲和范思墨应下。

夏大娘牵着夏川萂的手走了,郭继拙想要跟上,砗磲和范思墨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不让他跟去。

砗磲叹道:“拙公子,咱们?去族人那边吧。”

郭继拙任由她将自己牵走,只是人虽然?走了,他还是坚持回头去寻找夏川萂的身影,一直等找不到了,才回过头去作罢。

夏大娘将夏川萂带去另一个人相对少的方向,边走边问她:“那个拙公子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夏川萂回道:“就是今日早上十五郎君..就是博雅君带到西院茶房去的,临走的时?候博雅君将他落下了,咱们?见无人跟着,怕出意外,就将他留在茶房了,然?后带来东郭了。”

夏大娘听了,只是点?头,若有所?思。

夏川萂好奇问道:“大娘,这位拙公子脾气有些不同寻常,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夏大娘本不欲多说,但?想着这些都是郭氏家事?,说不定最后还要郭继业拍板做决定,如今夏川萂在郭继业身边伺候,多知道一些也不是坏事?。

便将郭继拙生母的事?说了一遍,道:“......老夫人知道后,是派了王姑姑和孙姑姑两个亲自去马家接人的,但?那个时?候,马氏神志就有些不清楚了,马家老媪心疼女儿,亲自跟着两位姑姑回府面禀老夫人,最后老夫人同意马家供养马氏养胎生产......”

“......拙公子出生后没多久,老夫人想要看看孙儿,便又派了人去接,但?......但?马氏已经疯了,整日抱着拙公子不撒手,谁都不能将拙公子从?她手里夺走,谁又敢真的去夺呢?”

“老夫人不是没有脾气的,这一而再?的去接人都没接到,她也就此撒手了。”

夏川萂给惊的目瞪口?呆,这是,这是可云在世啊这是。

夏川萂:“那,那老夫人从?那以后就没再?管过拙公子吗?”

夏大娘:“怎么没有?到底是郭氏血脉,而且,在桐城,跟她老人家最亲近的也就这个孙子了,她老人家不是不想的,但?马家不放人,理亏的又是郭氏,而且咱们?都觉着,孩子还是待在生母身边更好,就都劝着,反正就在郭氏邬堡,让人多照应着一些就行了,也没必要非要养在身边,孩子还小,到底是离不开母亲的。”

夏川萂:“但?是,女儿瞧着,拙公子不像是过的很好的样子。”

夏大娘:“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特地来东郭看望这位拙公子,但?马氏护的厉害,那次我竟是连门都没让进?就给送走了,后来我也听说,凡是去看望拙公子的人都没让进?门。后来,还是就近的刑家,就是砗磲的父亲,带着子侄们?破了马家的门户进?去看了眼拙公子,见拙公子好好的,也就此作罢了。”

“后来大家伙也就都不管了,不管怎么说,马家都算是拙公子的母家,他跟着生母生活天经地义,至于?后来,他在马家过的不好,还是后来马氏过世,去吊唁的人多了才发现的。”

夏川萂诧异:“拙公子都八岁了,之前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的异常吗?”

夏大娘好笑,道:“小孩子腼腆怕生不爱说话?不都是正常的事?情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日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还全都说在点?子上的?至少咱们?在面上看到的拙公子就是养的文静些,大家公子,文静些才有派头呢,稳重。”

夏川萂不忿:“但?是,咱们?来的时?候遇到一群小孩,他们?都叫拙公子哑巴傻子呢,一看就是欺负他欺负惯了的。”

夏大娘:“......估计都是马氏族人或者邻居吧,老夫人每年都给马家送不少东西的,养大了他们?的心也是有的。”

夏川萂:“还真像砗磲姐姐说的,这是养了一群吸血虫啊。”

夏大娘笑道:“刑家那丫头是个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但?她也只能喊一喊了,老夫人不发话?,半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