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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全部,十之四五就够了。

就比如现在,郭继业看着手里的两份几?乎相差无几?的数字陷入沉思。

一份是他已经收到手的税赋数目,一份是夏川萂窝在房里算出来的应缴纳数目。

夏川萂都洗脚换衣回来了,见郭继业还同?一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想个不停,就开?口问道:“公子,可?有哪里不对吗?”

郭继业将两份数据在手里卷了卷,叹道:“没有不对的地方。”

夏川萂奇怪:“那?您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郭继业以手垫头仰躺下?来,长?叹道:“等明天再收一家,今年整个河东郡的税就都收齐了。”

甚至还有超的。

不用向百姓收税,只目前?追缴和当年缴纳的这些,就已经满足皇帝要求的河东郡多加三层税的要求了。

而手上这些,只是他已经收上来的,还有大?把没有收上来以及还没开?始收呢......

夏川萂算完今天的数据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现在从郭继业嘴中听到确定的话,十分高兴趴在床沿问他:“那?是不是百姓们就不用缴税了?”

郭继业就着仰躺的姿势横了他一眼,哼声道:“不可?能,这几?日你家公子带着府兵在郡内‘横征暴敛’的弹劾奏章估计这会已经到了陛下?案头了,要是再不向百姓收税,就得有御史来河东郡将你家公子绑回洛京面圣去了。”

夏川萂噘嘴抱怨:“他们可?真?是爱管闲事,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郭继业笑了两声,看着帐顶金钱纹路的图案心道:“你这丫头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话说这丫头还真?不愧是当神?棍的好手,为了能让他每日收税不要懈怠,没美其名曰预祝他收税顺利,居然说服郑娘子派人去桐城府中取来了这印满了金钱纹路的布料,连夜和砗磲、金书两人一起?给他做了这个床帐子挂他床上,好让他一睁眼就能看到成排结对的钱币,下?一瞬间,好似就能嗅到铜钱的臭味。

唉,这丫头居心歹毒啊,居然用这种方法催促他干活!

见郭继业看着帐顶不说话,夏川萂就催促问道:“那?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向百姓收税呢?若是将税都收上来,多余的这些税怎么办呢?总不能都上交朝廷吧?会不会肥了某些人的荷包?”

郭继业猛的坐起?身,夏川萂被他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就要向后?仰,郭继业眼疾手快的托住她不知道在哪里的腰将她给拢了回来。

还不等夏川萂从惊吓中回神?,郭继业压抑着声音对夏川萂道:“川川,再帮我做一份账目。”

夏川萂看着眼前?声音怎么听怎么兴奋的少年,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是没有遮掩的勃勃野心。

夏川萂咽了咽口水,也小声问道:“公子是想要一个关于?此次向各家收税、追缴税额的假账目吗?”

郭继业:“聪明!”

夏川萂:“那?已经收上来的这些税公子打算怎么办?”

郭继业又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夏川萂,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藏起?来了。”

夏川萂倒抽一口凉气,惊问道:“这可?不是十石千石的粮草布匹,而是......众目睽睽之下?,公子要怎么藏?而且,公子每天大?体?从外头收上来多少税,张郡守那?里的耳目和其他有心人都看的到吧?就是不知道具体?数目,他们都是积年的老把式了,大?体?估么估么也能估么出来吧?”

这怎么藏啊,那?可?是几?千吨几?万吨十几?万吨的粮草和布匹啊,光烧几?日几?夜都烧不完呢,要怎么藏?!

郭继业挑眉道:“你家公子就那?么憨直吗?他们看到的,自然都是本公子想让他们看到的,追缴的粮草和今年新?收的都是分开?收的,而且是交叉收取,接收粮草的也都是本公子的人,做账目的也是本公子的人,现在粮食还没入库,粮草还在本公子手中,本公子当然是想交多少就交多少,而且,本公子给足了张郡守面子,又有功与郡,今年郭氏夏税不交了总成吧?”

“而且,本公子自有藏粮食的法子,就不跟你说了,哼!”

郭继业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夏川萂却是十分心虚底气不足道:“那?,那?,公子你这是贪赃枉法...不是,是截留税赋,糟了,这截留税赋的罪名比贪赃枉法还要命呜呜呜......”

夏川萂担心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腮帮子就被郭继业扯住了,郭继业狞笑着凑近了她,道:“小丫头,你居然说你家公子有罪,嗯?是不是皮紧了?”

夏川萂头往后?一扯就解救出了自己的小脸,她捂着半边脸控诉的看着郭继业,用眼神?指责他:我说的有错吗?你明明就是截留了朝廷的税赋,你还不是藩王呢,你就有胆子截留朝廷税赋,你不要命了!

被捅出来整个郭氏被盖上谋反的帽子,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郭继业却是抱臂一手抚摸着下?巴奇怪问道:“川川,本公子没教你三纲五常和刑律吧?你这股子正义感哪里来的?”

夏川萂瞪圆了眼睛,怒道:“我明明是在为你着想!”

郭继业忙讨饶道:“好,好,为我着想,为我着想,那?你就再多为你家公子想想呗,再去做个新?的账目出来。”

夏川萂嘟嘟囔囔:“您手下?不是有很多个账房先生吗?怎么不让他们做?”就会使唤她!

郭继业伸脚下?床,理所当然道:“如此重要之事,本公子当然不信任他人,本公子只信本公子的好女侍川川你,有没有很感动?”

夏川萂嘟着嘴抱怨:“完全没有!”

又小声确认道:“是不是公子您手下?的人也闹不清您到底收上来多少税?”

郭继业拿一卷书轻敲她脑门,嗔道:“废话真?多,快去干活。”

夏川萂只好做到郭继业办公的案几?之后?,按照郭继业的要求给他做账。

听郭继业说话的空档,夏川萂四处逡巡了一下?,没见到高强,只有赵立在门外头守门,透过绢纱糊的窗子,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他走?动的身影,刚才屋内她跟郭继业的对话也不知道站在门外的赵立有没有听到。

但不管有没有听到,只要郭继业想,赵立会当自己没有听到的。

年后?早春来的时候,为了取暖,也是为了增添人气,这围子堡三间不大?的石头屋子里西间住了郭继业、她和赵立三人,东面衣帽间挤着住了郑娘子、砗磲、金书、楚霜华四人,高强则是在另一个院子里暂住。

三间不大?的屋子里住了七个人,还有郭继业这个尊贵小公子冗沉的私人家当,相当拥挤。

如今盛夏,还是那?些家当,甚至还多了郭继业违规从桐城府衙搬来的一箱又一箱的历年税录文书让夏川萂查阅,虽然这间屋子里只剩她和郭继业住着了,但仍旧十分的拥挤,比上次来的时候还拥挤,所以郭继业仍旧被迫窝在床榻旁边办公。

哦,办公案几?对面就是她睡觉的小塌。

赵立和高强则是在外头廊下?轮流值夜。他们夜里值夜的时候不能睡,就是轮班睡的时候也不能睡死了,要一直保持警觉性?。

这样一天两天还行,但这已经有二十多天白日黑夜不停歇的转了,十分的辛苦。

不只是夜间如此戒备,就是白日里,能进这个院子的也只有郑娘子、砗磲和金书三个,她们要做郭继业这里他、高强、赵立以及她们的所有杂务,甚至包括扫院子和打扫灰尘浆洗小衣裳,除此以外,这院子里是不允许进其他任何人的。

因为屋内夏川萂在算账。

每一个人都不轻松,夏川萂白日里更是要一个人算大?量的账目,每天都累的头晕眼花,看字都是转圈圈的。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夏川萂不禁看着案几?对面一面在地上踱步一面跟夏川萂说注意事项和他对账目要求的少年怔怔出了神?,人们都说她多智近妖,明明真?正多智近妖的是眼前?之人才是吧?

她只是在小道上取巧,而眼前?的少年却已经参与一郡政务,然后?角逐天下?大?势了。

掌军,囤积粮草,就是在角逐天下?大?势,甚至郭氏还有铜矿、铁矿开?采权,兵甲的铸造权......

这似乎是刻在郭继业骨子里的血脉基因,都不用激活的,他生来就会。

并且能做的很好。

郭继业见夏川萂跟傻了一样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不由担心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指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明天再做?”

夏川萂回过神?来,叹气道:“不用,今晚先打出个草稿来,等明天公子不在的时候,我先试着做一做,看公子满不满意吧。”

郭继业笑道:“怎么,这会不嫌你家公子大?逆不道,不想干活了?”

夏川萂又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有公子的打算,奴婢只要听公子的就行了。”

郭继业弯腰低头凑近了瞧她,打趣道:“哟,小丫头学会听话了?还怪让人稀罕的。”

夏川萂很没有奴婢样儿的给她家公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公子最好祈求你家川川做的账目没有破绽,要不然公子你可?就有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