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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林之事如燎原之火很快就烧到了京城,六百里加急文书摆在皇帝案头后,内阁六部官员齐入勤政殿议事。

皇帝大怒之下,命龙禁卫查封京城孔府,将衍圣公孔仁轩等孔家所有人尽数圈禁。

同时下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同审,命山东押解衍圣公府涉案人员入京,并令至诚先师祭祀官孔祥安暂掌孔族一应事宜,等候朝廷旨意。

等诸臣退下之后,皇帝沉默许久。

“唉,没想到这事竟然牵扯到了老十四这狗东西,朕原先看在父皇的面上想饶他一命,现在看来他太不识趣了。”

夏守忠没敢接这话,沉默以对。

皇帝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这老货,平日里话多的很,这会跟朕装哑巴。”

夏守忠挤出一丝苦笑:“皇爷这话,老奴没法接啊!”

两人相知半辈子,皇帝也明白这事不是夏守忠一个奴婢敢掺和的,笑骂了句老货就换了话题。

“夏江回不了京了,你去内府司看看,将咱们的人撤出来,余者借此事全部押入诏狱,看看都有谁往内府司掺过沙子。这一回曲阜的案子,倒是给朕解决了不少麻烦,你去趟翊坤宫,让杨氏赐些东西给荣国府。他家老太太不是病着么,多赐些温补之物。”

咚咚咚……

晨钟暮鼓,贾琮一行紧赶慢赶,三月三十这天傍晚才赶回了京城。

进了城夜幕已经降临,宫门已经下锁,入宫复旨是不可能了,贾琮只能将复旨的折子通过吊篮送进宫去,静候皇帝旨意。

约莫一刻钟不到,城头传来皇帝口谕,让其先回家中歇息一日,后日命其入宫觐见。

回府的路上贾琮还在思考这封口谕中的奇怪之处,按说曲阜的事他这个亲历者更为清楚,皇帝老爷为何不急着见自己。

等他回到荣国府后才从在府中候他的贾敬口中得知,京城如今物议非非,都在观望朝廷对孔家的处置。

但皇帝老爷又“病了”,太子刘弘侍疾,孔家之事,已经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便是明日初一大朝,都将由内阁首辅大臣魏庆和负责主持,将议孔家之事。

让贾琮躲一日清闲,这是不想让他掺和进去,谁也不知道严惩曲阜孔家后,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嘶!皇帝老爷真会玩!

来不及多说太多,贾敬便回东府安排族中事务,贾琮草草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就去荣禧堂给老太太请安。

敬大老爷方才说了,老太太这些日子甚是担心他这个孙子。不管是为什么担心,这份情他得受。

入城后贾琮就派了亲兵往家中报信,这会包括家里的小子姑娘都在荣禧堂等候。

前堂摆好了丰富的饭菜,老太太今日还算精神,在见到贾琮进来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这猢狲,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人去捉你回来了。”

贾琮跪下磕头请安,笑应:“孙儿给祖母请安,身负皇差不能侍疾尽孝,万望祖母恕罪。”

“赶紧起来,我哪里会怪你。”

老太太示意下,鸳鸯上前扶贾琮起身。老太太上下打量后继续说道:“黑了,也瘦了。我要你回来也不会为了让你侍疾,实在是家里的事离不开你们父子……”

话说一半,贾琮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老太太笑了笑,停下了唠叨吩咐下人上菜,一堆孙子孙女围着圆桌,陪老太太用了顿晚膳。

席间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贾琮也没说山东的事,而是充当了倾听者,由贾宝玉说着京中的趣事。

晚膳用了近一个时辰,戌时末方才散去。

贾琮都来不及与分别月余黛玉说些悄悄话,就被老太太单独留了下来。

鸳鸯上了茶水,以供贾琮解乏。

老太太挥手退去屋子里的仆妇,这才开口问起了山东的事情。

贾琮没有隐瞒,从兖州被围到曲阜大案,一桩桩一件件都详细讲了一遍。

荣国府是可以收到朝廷的邸报的,但邸报中的内容可没有贾琮讲述的详细。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到最后长叹了一声:“读书人的事我不懂,但千百年来曲阜孔家恩荣不绝,哪怕这次涉及谋逆,到最后朝廷也不会真将其诛了九族。你老师说的对,孔家倒不了,最多是换个主事的人。南孔前朝都没掺和北孔的事,看来孔家主事人的位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怀礼先生了。”

啧……

不得不说,老太太眼睛毒的很,一下子就摸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

陈宝良还暗中往衢州送信,想要提前抱一下南孔的大腿,殊不知南孔的人早就跟皇帝表了态,压根就没打算北上接北孔的烂摊子。

果然在山东待久了人会变傻,三品按察使还不如宅在家的老太太看得清楚。

“你那老师是个人精子,早一步为你织了一层保护网,让你免受此事的影响。但你也不要大意,既然事涉忠信王府与甄家,指不定会有人将仇记在你身上。”

老太太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这个爱惹祸的孙子,郑重的嘱咐道:“这段日子别出去了,好好在家呆着。我觉得,京里少不了一番风雨,咱们就紧守门户,什么事都别掺和,一切等风平浪静再说。”

贾琮咧嘴笑了起来,恭维道:“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护着,孙儿安心多了。外面正热闹呢,明日的大朝,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哩。”

……

荣国府太夫人病体未愈,刚从山东回京的贾琮闭门谢客,专心侍疾。

有不少想从贾琮这儿打听山东之事的人,甚至连荣国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四月初一大朝会,景阳钟敲响后群臣入奉天殿。御座无人,皇帝与太子均未出现,内阁首辅魏庆和高座太师椅上,命刑部先行汇报孔家一案的进展。

这是一桩大案,案情倒是简单。别的不说,那些兵甲从孔林下挖出来的证据看,齐齐指向忠信王刘忭与江南甄家。

上皇的龙首宫早一步就禁了出入,别说臣子了,就是早就慌了神的刘忭想去请罪讨饶,都没能进了龙首宫的大门。

今日大朝,当三司将一顶谋反的大帽子重重扣在他的头上时,刘忭当即大怒谩骂起来。

他是有谋反的心思,可孔林里埋着的兵甲、那方“假传国玉玺”,他真一点都不知道啊!

看到主持大朝的魏庆和默认了三司给自己定罪,刘忭直接指着魏庆和破口大骂:“他孔家埋着的东西,跟本王有什么关系?魏庆和,本王知道你向来瞧不起我,可想要给本王扣帽子,你还不够格……”

魏庆和眉头一皱,冷声道:“来人,将刘忭拖出去,圈禁王府,等候朝廷发落。龙禁卫给本阁守好了忠信王府,无内阁钧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刘家的一条狗而已……”

刘忭气急之下,竟然抢过了殿中金瓜武士的大金瓜,想要砸向魏庆和。

却见魏庆和只一个眼神,大汉将军就将其制住。

“堵上嘴,拖出去!”

有刘忭一系的官员站出来说此举不符合朝廷规矩,魏庆和直接站起身来,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人,呵呵一笑。

只见魏庆和将目光转向还在叫嚣咒骂的刘忭,呵斥道:“本阁太子太傅、内阁首辅大学士,你说本阁没有资格?别忘了本阁手里还有一道上皇旨意,代天摄政。别说将你圈禁,就是今日将你斩了,都不会坏了朝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