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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野突然情绪决堤,泪如雨下。

夏青竹转过身走到一片灯光照不到的树荫里,一个劲擦着眼泪,王鹤鸣走到她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赶紧去车里拿了一盒纸巾出来。

向万林和王昀汇站在门口,也不太禁受得住眼前的这一幕。

夏成成和团队成员一直等着向野回会议室拍板新方案,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蹊跷,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这幅场景,夏成成虽然没理出什么思路,但是毕竟是向野的表弟,也是樾野的“大管家”,在公在私,他都有出场的身份,他赶紧招呼着长辈们去会客室休息。

“哎呀!姑父,你怎么有空来视察工作了?”夏成成先是调皮地跟向万林打了个招呼,然后立马换了副表情,恭敬地对着王昀汇:“不知王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姐,你带着阿姨也先进去吧。”夏成成拍了拍向野的肩,看到大表姐脸上的泪痕,心里有些难受。

送进去了站在门口的那几位,夏成成又把躲在一边抹泪的夏青竹也从树下扯了出来,抢过王鹤鸣手里的纸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逗她:“姑妈,你可快别哭了,再哭别人都要来看你笑话了,当着女婿的面,像什么样子?”

看到呆站在一边的王鹤鸣,夏成成直接调侃他:“大哥,你可真行啊,跟我姐闹个分手,亲友团都让你搬来了!下次你跟我提前打个招呼行不行?早知道我姑妈要来,我怎么也要先铺个五百米的红地毯啊!”

夏青竹又哭又笑地捶了一下夏成成:“就你话多!”

王鹤鸣看到夏青竹被夏成成逗笑了,终于也挤出了一点笑容,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感激夏成成,在长辈面前,他总是不能做到像他那样游刃有余,那么“没大没小”地讨人喜欢。

一行人终于齐整地坐进了会客室,夏成成一边忙着备茶水,摆水果,还要时不时丢几句玩笑话帮忙暖场,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忙完就撤退,眼色满分,一秒都不耽误两家人的历史性“会晤”。

“小野,和鹤鸣好好的啊,不要有任何顾虑。”杨卉握着向野的手,语重心长。

“你肯跟鹤鸣在一起,已经是鹤鸣高攀了。”王昀汇右手揉着膝盖,说完快速瞥了一眼儿子。

王鹤鸣脸上是抿嘴偷笑的表情:爸,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小鸣是个好孩子,遇到小鸣是我们家小野的福气。”向万林开始替自己的“未来女婿”说话。

“对了,万林老弟,你第一次见鹤鸣是那年吧,他高中毕业那年。”王昀汇其实是想听听王鹤鸣当时差点遇险的事,因为王鹤鸣一直也没跟他们细说过。

几个长辈开始自顾自聊了起来,王昀汇和杨卉紧张地听向万林描述着王鹤鸣当初差点被车撞的惊险一幕,向万林和夏青竹听着王昀汇夸赞着向野在比稿提案上的精彩表现,还有她在“上庸白茶”那场直播里的巨大贡献,长辈们似乎是聊得越来越投机,故意“冷落”着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其实也是想让他们有对话沟通的契机。

向野低着头,听着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忍不住自疚。王鹤鸣挪到她身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帮她消除了顾虑。

“对不起,我小人之心了。”向野低着头,低声跟他道歉,觉得自己之前那样由此及彼地揣测他的家人,不太礼貌。

“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王鹤鸣会心一笑,知道她没了顾虑,脸上是拨云见日的欢喜。

几个长辈看他们俩又说上话了,都面露欣慰,杨卉开心地拍了拍夏青竹的手臂。

送走了王鹤鸣和他爸妈,安顿好自己爸妈在客栈住下,向野坐在樾野文化员工宿舍的屋顶露台上,却感觉格外悲伤。

为什么自己可以被王鹤鸣的爸妈理解和善待,向里却必须承受那样的嫌弃和指摘?刚刚有一瞬间,她真的为自己可以心无疑虑地和王鹤鸣在一起,对王鹤鸣的父母心怀感激。可是下一秒她就想到了那天饭桌上笑中带泪的妹妹,突然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好像从向里生病开始,她时常觉得自己开心都是一种罪过。高中那几年,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会想到向里躺在病床上不能跑不能动的样子,在教室里坐着上课的时候,她会想到向里在病床上努力做作业的样子,她吃饭的时候,会想到向里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难受……

在她高三那年,向里成功做了肾移植手术之后,看着妹妹一天天恢复了健康,她才觉得天总算放晴了,她才觉得很多事都值得开心了。

可是最近,她觉得那团乌云好像又拢回来了。

夏成成从向万林和夏青竹的客栈走出来,听说了章恪文家取消婚礼的事,也听说了王鹤鸣带他们来五陵的原因。

回到樾野文化的宿舍楼,他发现向野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他拎着一瓶二锅头,直接上了露台,坐到了向野的身边。

“我二姐她……命怎么那么苦啊?”夏成成闷头喝了一口酒,还好是深夜,没人看得见他哭了。

向野没有应声,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向里的命那么苦?

王鹤鸣刚回到家,发来了消息,向野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夏成成一直看着屏保那张照片上回眸一笑的向里,直到屏幕暗下去,直到向里的笑容也一并消失,他又喝了一口酒。

夏成成看着身边心情低落的大姐,当然也知道她此刻,为什么而忧郁。

“姐,二姐肯定希望看到你开心一点,我记得她刚生病的时候,好多亲戚去看她,给她拎了好多好吃的,你每次放假,从一中回来,她只要一看你不开心,就一个劲塞那些好吃的给我,让我去逗你开心,然后我就老是挨你骂。我那时候想,二姐她怎么那么好啊,你脾气怎么那么坏啊。我那时候才八九岁,什么都不懂,不懂她生病有多辛苦,还整天羡慕她,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关心。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你,看着生病的二姐有多难过,看到你每天阴沉着脸,只觉得你脾气差。我现在懂了,好像又懂得太晚了。”

向野听着他半醒半醉的话,只是沉默。

“二姐领完结婚证那天还打电话问我,说你是不是和王鹤鸣闹别扭了,我当时手头上在忙别的事,说话也没过脑子,想到你那么急着从澧岸学府搬出去,就随口说你跟王鹤鸣快分手了,你知道二姐说什么吗?”

“二姐她急吼吼地说:他们俩怎么能分手呢?那我这婚不是白结了吗?姐,我可能太蠢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分手,为什么她的婚就白结了呢?”夏成成当然没那么蠢,可是他却觉得这些话只能这么说出来。

向野听到这儿猛地吸了吸鼻子,因为她也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