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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顿时打起了精神,看向凌贺津,要笑不笑地开口说道:“凌先生。”

他明显是想说什么,但碍于眼下的境况,又咽了回去。

凌贺津也无意与他嘴炮,他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无法评判他所做的一切,就算要审判,也该是法律。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凌贺津从未忘记过,便直视着他,冷静说道:“我来了,卵子在什么地方?”

医生:“凌先生似乎忘了生意人最根本的原则。”

凌贺津仍是看着他:“利益交换?想让我保你一命?”

“我当初,也保了凌太太一命。”

凌贺津呼吸一滞。

医生倒是很坦然很直白,到了这个时候,再吊着也毫无意义了:“当初取卵的时候,宗翰说,等他二十岁的时候,苏荇就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宗董事长可能会以生育方面的理由,对她百般挑剔,留下这五颗卵子,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着想。”

“真恶心啊。开诊所之后,我见过的渣男多了去了,但像他这样的,一边标榜自己的深情,一边却又如此残忍对待爱人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但是我无能为力,无论苏荇怎么哀求我,我也帮不了她。”

“但是,取完卵子后,苏荇还躺在病床上,还那么虚弱,宗翰却又突发奇想,他说他很害怕有一天苏荇会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所以,想要我取出她的子宫。”

医生抬起头来,看着凌贺津难看至极也阴郁至极的脸色,继续说道:“我跟宗翰撒了个谎,我说,苏荇当模特这两年,为了保持这么瘦的体型,身体有所亏损,如果没了子宫,她大概也会死。”

“宗翰并不完全信任我,但他不敢赌,所以,才留下了苏荇的子宫。我的这份善念,不值得换我一条命吗?”

来到这里之前,凌贺津就已经想到了,医生手里必然还有某种十分珍贵的线索或者真相,足以给他造成震撼,也足以让他重新衡量两个人之间的交易,所以才要求他亲自来见他。

但却没想到,这个真相,会是这样的。

凌贺津身后的工作人员,已经震惊到失语了。

这是爱?!这会是爱情?!

谁特么爱一个人会爱到想要把她的子宫摘了啊?!宗翰这是病娇杀人犯吧?

遇到他,苏荇真的到了八辈子血霉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大气不敢喘。

凌贺津还能安静地站在这里,没有狂暴,已经足够证明他是个情绪稳定且品格高尚的男人了。谁都知道,这种时候暴怒毫无意义,但不是谁的脑子都能那么听话。

但此时,只要有人稍微靠近一些,只要有人看一眼他的瞳眸,就会发现,凌贺津的瞳仁一片漆黑,目光毫无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贺津脑子里的嗡鸣声终于散去,涣散的思绪也终于再次回归到了海马区,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医生有些按捺不住,他实在太害怕也太忐忑了,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他只是想要彻底与宗翰划清界限,想要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再被他胁迫,这很过分吗?

“凌先生应当也知道,宗翰那个疯子绝对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而现在,凌太太她身体健康,所有器官都仍旧好好地待在她的身体里面,这其中我不敢居功多少,但也起码说明,我是个正常人吧?”

“只要您答应我的要求,我也可以保证,让您今天一定能拿到那五颗卵子。我建议您不要拖延时间,宗祎也知道这五颗卵子的存在,说不定,从宗翰在华国境内被判处死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在筹谋着什么了。”

这的确是凌贺津担忧的事情,所以一得知这个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多时间,让他仔仔细细地衡量利弊。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眸中已经一片清明。

凌贺津应下:“我答应你。”

两个小时后,在一家精子银行的冷冻舱,凌贺津如愿拿到了那五颗卵子,第一时间就安排专人专机,将其送往斯德哥尔摩。

上次在皇家医院,苏荇留下了自己的DNA,将卵子送往那边,一是为了做鉴定对比,二是,如果这真的是苏荇的卵子,那么,便直接跟他的精子合成为受精卵,然后再次冷冻,免得节外生枝。

有那么一瞬间,凌贺津的第一个想法是,毁掉这些卵子。

苏荇之前跟他说过,对生育新生命,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如果他也不是很想要的话,那他们只要凌烨就足够了。所以,这五颗卵子的存在,反而会成为无穷尽的麻烦。

但凌贺津紧接着就否决了。万一呢?

万一哪天,苏荇又想要一个孩子了呢?这些卵子,不就可以让她免受十月怀胎之苦了吗?那就留下来吧,作为他们的胚胎,留在冷冻舱。

等处理好这一切,回国后的第二天,凌贺津刚起床,还未完全再次熟悉家里新换的花香,就又收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宗翰,越狱潜逃了。”

他的内心却已经毫无波动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并不是很惊讶。

就好像,第二只鞋,终于落地。

“我知道了。”凌贺津冷静地挂了电话。

苏荇还在睡,一如既往,她很少在八点前醒来,何况,现在才刚过六点。

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凌贺津忽地轻笑一声,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她还好好地活着,在他的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凌贺津照常换了运动服,跟凌烨一起去晨跑。

回来后,父子俩默契地分别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一起吃了早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宛若往常任何一个美好的清晨。

凌烨心大,又在惦念着他今天的数学随堂测试,吃饭都不忘默记公式,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爸有什么异常。

倒是老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难得见到先生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最终,老管家也没说什么。

先生不开口,那就表示,不是家里人能够解决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

距离宗翰潜逃已经四天了,凌贺津照旧去上班,按时下班,除了让罗秘书继续打探他的行踪之外,并没有做任何额外的安排。

莫总助在他和罗秘、严律的三人小群里忍不住说道:“老板是不是在筹谋一波大的?这不正常啊。”

罗秘书也说:“我猜也是如此。而且,老板也太冷静了,他越平静我越害怕。”

严浩:“。”

看到他出现,莫总助立刻追问:“公安局那边,有什么新进展吗?”

严浩:“……我是律师,不是警察,除非找到人了,我能知道什么进展?跟你们一样,老板没有安排给我任何任务,我也很不安。”

苏荇对此一无所知,她仍是按照自己的慢节奏,过着快乐悠闲的生活。

这天,苏荇吃饱喝足,午睡起来还不想下床,便刷着手机玩了一会儿,又看到自己后台多了999+的私信,跟往常一样去清空,等了十分钟再返回来,发现大部分都清空了,却仍是还有几条,便点进去看了看,是几条语音。

而且是同一个人发来的,苏荇点进主页看了一下,是个小号,总共也没法几条动态,但也的确是她的粉丝,点赞了她超话广场上的好多条信息,而且还都是夸她的。

苏荇按捺不住好奇心,点开了语音,是个男性的声音,带着不经意的少年感,听着还不错。

“姐姐,我把记忆还给你了哦。”

苏荇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是宗翰的声音。

苏荇仿佛回到了母亲在医院里的那段时光。

完成工作后,她从直播室打了车来到医院,匆匆忙忙地上了楼,下了电梯右拐,数过三间,有一条通往检查室的走廊,再右拐,第一间就是母亲的单人病房。

虽然经济上很紧张,但长年累月住在医院里,为了能够让母亲睡得好一些,苏荇还是坚持办理了单人间,至少,不会因为隔壁床的病人打呼噜或者其他毛病影响到她。

这一天,母亲心情看上去比平时要好一些,被折磨许久的病容都没有那么明显的晦暗了。

苏荇听说,是曾经的一位亲戚联系上了,他们帮忙支付了手术的费用。苏荇很感激,但由于工作的原因,还没有见过这位亲戚的面。

走进病房,母亲已经在翘首以盼了,一看到她立刻就挂上了笑容。

待苏荇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她撑好小饭桌,将买来的饭菜摆上去的时候,母亲这才犹豫着开口:“有个事儿,妈妈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荇点头:“您说。”

“医药费和后续的治疗费,是你白灵阿姨帮忙缴纳的。你还记得她吧?”

苏荇微愣,很快回过神:“记得。”

但是她也不敢多说,当年离开凌家的时候,母亲的自尊心几乎被碾碎,她无法安慰,只能是再不提及。

这两年她被人半封杀,没什么工作,也很难赚得到钱,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白阿姨,但是顾忌母亲的心情和这些年的坚持,最终也只是想了想而已。

她不想让母亲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还要被人将尊严踩到地上。她们母女跟凌家,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现在,母亲主动接受了白阿姨的接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母看着女儿,心思有些恍惚。

苏荇今年二十九岁了,但是从这张脸上,丝毫看不出来年纪,得天独厚的美貌让她反而愈发惹眼,年少时候的锐利倔强在被岁月沉淀之后,反而显得她整个人又多了一种独特的、沉稳的、令人安宁的气质,美的更加张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