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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戈点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顿了顿,他转身向堂上的杨英豪与李长江拱了拱手:“世叔、李帮主,你们慢慢聊,晚辈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堂上的二人都站起身来。

李长江:“再着急也不耽误吃口热饭吧?”

杨英豪:“你的身子骨要紧么?气力亏空可不是小事!”

杨戈笑了笑:“不打紧,我外边还有百十弟兄等着我,确是不便久留……晚辈告辞。”

说完,他拍了拍杨天胜的肩头,从他手中接过冷月宝刀。

杨英豪:“得空了上家去,要是差事干的实在不顺心,咱不伺候了就是,咱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财。”

李长江:“下回再走汴河,知会一声儿,水上人家别的没有,船和鱼管够!”

二人执意送杨戈出门。

毫不掩饰的言语,听得一旁的卫衡慢性咽炎都犯了,一直捏着嗓子不断哼哼。

杨戈笑着应和着,扛着冷月宝刀大步出门去。

大门外等候多时的谷统等人,眼见二人出来,连忙牵着马匹凑上来。

卫衡翻身上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还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啊!”

杨戈拨转马头,还有心情笑道:“该死的人留不住,不该死的人死不了。”

卫衡心累的叹气:“你就可劲作吧……你往哪儿走?不是说好了去巡查钱财田地的归还情况?”

杨戈忽然笑道:“咋的?您想收买人心啊?您这是在养望您知道么?”

卫衡愣了愣,回过神来无能狂怒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哄骗杂家跟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助李家父子一臂之力是吧?”

杨戈:“您好好回忆回忆,我几时请过您与我一起来杭州?不是您非要跟着么?”

卫衡:“杂家为什么跟着,你自个儿心头没点数么?”

杨戈:“那不就结了?您非要跟着,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说实话,您也不会信啊!”

卫衡想了想,发现……杨戈要是实话实说,他还真不会信!

主要是这小兔崽子有前车之鉴,鬼大爷知道他来了杭州,到底是去助李家父子一臂之力,还是捧着尚方宝剑去江浙三司,把三司首官拉下来一刀一个全砍了?

这样一想,他忽然发现,杨戈来助李家父子一臂之力……竟然还不错?

卫衡甩了甩脑袋,努力摆脱杨戈的CPU,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算起来,这是你弄死的第二个宁王麾下的归真高手了吧?不,应该是四个,若非你横叉一杠,就杨英豪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脾性,肯定不会多此一举,你二人要都不插手,今日死的只能是李长江!”

在他的盘算中,如果说段郁和柳长风是宁王麾下的归真高手的话,那么董平必定也是。

段郁、柳长风、董平,外加一个天河剑派余沧山,这可不就是四个归真大高手?

杨戈想了想,回道:“您如果把董平、柳长风和余沧山都算我头上的话,那应该是六个!”

卫衡拧起眉头:“打哪儿冒出来的六个?”

杨戈回道:“我抵达扬州的第二日,就杀过一个扬州知府杨玉廷派出来的半残归真高手,再算上疯和尚了尘,可不就是六个?”

卫衡:“了尘和尚也算?”

杨戈:“不管疯和尚是不是楼外楼的刺客,宁王既然请得动他,那自然就算!”

“六个啊!”

卫衡“啧啧啧”的惊叹道:“宁王扣扣索索的攒了二十多年的家底儿,你小子仨月就给他掘干净了!”

他说的不只是这六位归真巨擘,还包括被杨戈处斩的那三百多名贪官。

宁王在江淮之地官府、江湖两条大腿,都被杨戈给打断了!

“扳不倒宁王府,弄死再多喽啰也只能解一时之忧。”

杨戈没他那么乐观:“今日之事就能看出来,宁王府在江淮之地的根基,远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深厚!”

卫衡没答。

心头却觉得,也就杨戈这种横冲直撞的愣头青,能将差事办到这个地步了!

那可是宁王!

先帝胞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当年先帝督查江南织造,连钦差都死在了江南,宁王最后不也汗毛都没掉一根吗?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到城门附近了。

卫衡惊奇道:“来都来了,你不去江浙三司看一眼吗?”

杨戈纳闷道:“您不是一直反对我去江浙三司么?这会儿怎么拱起火儿来了?不怕我真犯浑,把江浙三司首官拉出来全砍了?他们的罪证我手里可不缺!”

卫衡嗤笑了一声:“是杂家看走眼了,你小子,精的跟猴儿一样,只怕身上的汗毛拔下来都是空心的!”

杨戈总觉得这胡子太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说?”

卫衡左右看了看,凑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敢说你不动宁王府,不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杨戈怔了怔,顿时明白过来,这胡子太监是觉着他在“养寇自重”。

他无语的抚了抚额头:“果真是污眼看人基,坏人眼里看什么人都像坏人……我要是动得了宁王府,当初支您来杭州,我就奔着宁王府去了,那位爷手黑着呢,我查到哪儿,他就杀到哪儿,我在江浙的动作,在他眼里就没有秘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真要斗我也不怵他,可江浙眼下这个情况,拖不起也不敢拖,而且拖得时间越长,他的优势就越大,最后遭罪的还是老百姓!”

卫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果真?”

杨戈勒住胯下马匹:“不信?这样,您把您怀里的密旨拿出来交给我,我这就带着您去抄了宁王府,咱先拿了人再补充证据,有什么后果,还是我担着,您敢不敢?”

卫衡瞬间摇头如拨浪鼓:“不敢不敢不敢……”

杨戈:“不敢您跟我这磨什么牙?”

卫衡锲而不舍:“那江浙三司呢?来都来了,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这很不像你的作风啊!”

杨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这胡子太监一眼。

他也觉得,这厮今日的求知欲太强烈了点,不太像他往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作风。

难道……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您是武学前辈,我且请教您一个问题……一把刀,在什么时候威慑力最大?”

卫衡想也不想的答道:“刀在藏,自然是在鞘中之时威慑力最大!”

杨戈点头:“同理,我在扬州砍了三百二十七颗贪官污吏的脑袋,我不信江浙三司那些贪官污吏不怕我,我不见他们的面,他们就会一直怕,即便我离开江浙,他们也会有所顾忌!”

“倘若我见了他们的面,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就好比那些拿着刀子张牙舞爪吓唬人却不敢真砍的软蛋,一旦漏了相,他们就不怕我了,就又该琢磨该用什么规矩来拿我了……”

“我要把这把刀一直悬在他们心上!”

“教他们一直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这样,他们再盘剥百姓的时候,或许就能收着点,不再那么肆无忌惮……”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杭州百姓,轻声呢喃道:“若是我再也回不来,这就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卫衡听完了他的话,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轻声道:“段郁败在你刀下,一点都不冤!”

杨戈笑了笑,没答话……那位刀客,不是败在他的格局不够大,而是败在他想要的太多。

“放心吧!”

卫衡一巴掌重重的拍杨戈的左肩上:“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在粪坑里,杂家会倾尽全力保你一命!”

杨戈面容扭曲的嘶哈着冷气:“我他娘的真谢谢您了!”

卫衡哈哈大笑道:“走吧,回京,不要怕,宫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杨戈:“我不怕,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卫衡:“但你得听杂家一句,往后离明教那帮志大才疏的蠢货远点,容易影响脑子。”

杨戈:“有一说一,人虽然不大聪明,但人至少没有坏心肠,不像你们,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有八百个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