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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船抵达港口,本地官府也派人?过来迎接,两边都奉皇命行事,一朝相见,各道辛苦,互相间客气个没完,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展示自己?的社交水平。临江仙廿二又等了好一会,本地县令才带着属吏们,和从船上下来的官吏们一道向县衙行去,官兵跟江湖高手们则跟在后面,将装满银两的箱子运向本地库房。

等到前头的人?大多离去,临江仙廿二才缓缓靠向码头。

船只尚未靠岸,船老?大已?在甲板上连吹了几声号子,码头那边立刻有数十船工前来迎接,他们早就看出是自家的船,此刻听?到信号,立刻明白眼前之船就是帮主乘坐的那一艘。

郑丰遥之前就收到了朝轻岫的信,算着帮主也是今天到,派了位香主过来等候。

一位小头目打扮的人?瞧一眼从船上下来的几人?,走到穿白衣服的那位前面,过去见礼:“属下安抚万,拜见帮主。”

朝轻岫记性?不差,知道她?是郑六手下香主,当下回?了个半礼,客客气气道:“安香主,你也好,郑姊姊近来如何?”

安抚万:“舵主已?经候在分舵中,她?本想亲自迎接……”

朝轻岫微微含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安抚万不必多言。

看着运送官银的势头,肯定早就跟本地码头打过招呼。

樟湾分舵这边的第一要务本来是迎接帮主,结果?好巧不巧,朝轻岫居然跟税银同一日抵达。

这会子若是继续大张旗鼓地将帮主请入分舵,难免会惹官兵注意,何况朝轻岫又是轻装简行,明显是不想引起旁人?忌惮。

思?来想去,郑六还是选择了低调行事。

分舵中人?早早在码头处为帮主备了车马,朝轻岫坐了好几日船,很不愿继续坐车,选择直接骑马。

她?一路缓辔而行,在过去分舵的路上,安抚万也将今日的事情慢慢告知给帮主。

最近江南凑足了八十万两白银的商税,准备送往京畿。不过朝廷加八十万的税是一回?事,事情分派到了下面,各层官吏多半还得额外?摊派上一些。郜方府那边还算好,因为韩思?合治下相对清廉,自拙帮那边只是多交了四千白银,相当于一个月的收益打了水漂。

那些官府不大体恤的城镇,一些只有四五十人?的小帮派,也得交上二三千银子。

江南这块地方的盗匪越来越多,也有很多人?实在混不下去的缘故。

朝廷知道此举深遭人?怨,一路上加派人?手随从保护,绝不能使之有失。

朝轻岫虽然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帮主,自身的江湖阅历依旧十分有限,好奇道:“那咱们江南道上就没有哪位好朋友想打这笔钱的主意么?”

安抚万默默看着朝轻岫。

江南道别的地方她?不清楚,不过这块地方,有能耐打税银主意的,就只剩自拙帮一家。

要不是听?说过朝轻岫为人?稳重,她?差点怀疑帮主是在考虑劫镖的可?行性?。

就在此时,安抚万又听?见帮主继续提问:“便?是咱们没有,孙相难道也没有?”

安抚万呛了一下,她?担心上司继续说出什?么艺高人?胆大的发言来,赶紧道:“帮主前些时日大约也听?说过,皇帝想兴建道观,并?多炼些丹药,可?惜银钱不凑手。本来皇帝是要在南边征税一百二十万两,朝中大人?们苦劝许久,才终于降到了八十万两。如今钱已?经凑齐,未免有失,朝中两派人?士都遣了人?来护送,孙相那边,自然也得为天子分忧……”

朝轻岫看安抚万面色,缓缓点头,表示不用多说自己?已?经明白。

倘若孙侞近没有趁机揩些油水,非但不符合孙相一党素日的人?设,方才安抚万谈起此事时,也不用吞吞吐吐。

奈何这一回?情况特别,孙侞近就算再有贪墨之心,也没法贪下太多。

大夏税收大部分进的是国库,少?部分才进的是皇帝私库,而眼前这笔钱早就被皇帝定下。至于孙侞近,他一般是搜刮进国库的税钱,然后将搜刮出的大头送给皇帝,换取皇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回?,他面对的却是皇帝的私人?积蓄,孙侞近再如何心痒,捞钱的手段也必须保持克制,顶多拿点边边角角进自己?兜里,免得引动天子怒火,无法可?持续性?地蛀空大夏朝廷。

至于清流那边,虽然万分不愿意皇帝将收来的税款用在兴建无用建筑上,却同样清楚,圣上登基日久,权威一日比一日重,又有一□□臣愿意与之沆瀣一气,以他的脾气,纵使损失了眼前这笔税银,也不会放弃原先的计划,反而会再找机会捞钱,使得百姓负担更重。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以司徒公为代表的清流一党,也只好想法子护着这笔银两进京。

清流与奸相一党居然选择了合作,只能说外?部的压力会使得内部趋向团结,多亏了不靠谱天子的任意妄为,双方才被迫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

朝轻岫思?忖,两边虽然旧怨不少?,好在都能顾全大局,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多半也能将银子顺利送到京畿……

一念至此,朝轻岫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批税银时跟自己?同一天到的樟湾。

朝轻岫知道一条规律,蓄谋犯案者?多半会选择有侦破能力之人?在场时再动手,意识到这点时,她?有些不安,很想建议面前的队伍继续出发,沿河道往下走,一直走到侦探看不见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