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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痛,手却将人揽得更紧,指尖掐进肉,揉皱玄黑的衣。腰硌在了鳞片开合的扶手上?,即便隔着衣也能感觉到在被一寸寸碾过,成了淋漓的水和泥。

李赢在环抱她时捞过了那对白玉双佩,莲花游鱼相映成趣。

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个人太冷,两个人刚好。

……

那日皇帝有些反常,萧沁瓷上?了心,在他歇下后唤了梁安来问话。知晓了昨日朝上?有人直言废后,皇帝头一次摔了折子,说:“朕的皇后只有一个,臣子却随时都能换。”

梁安忐忑说完,以为萧沁瓷要?么感动要?么诧异,总该是有所触动的,却见她摇了摇头,未发一言,抬手就让他下去了。

半夜里又落起冷雨,萧沁瓷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觉出?凉意,重新回到床上?时便贪恋枕边人的温暖,觉出?他的好处来。

皇帝半梦半醒,暖着她的手:“冷么?”

“嗯。”萧沁瓷手冰凉,顺着他的颈滑下去,把一处的暖汲取够了就转移阵地立即滑到下一处。

皇帝制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音仍是哑的:“别动。”

萧沁瓷不动了。

她心无波澜。事实上?连天子都能说换就换,除非真的无可替代,朝臣们对自己的定?位拎不清楚,她却清醒得很。

……

平宗朝时吏治混乱,皇帝即位后花费了数年?功夫才慢慢将其变得清明,修典之事也是顺应而生。

明成十?一年?修典完成,此后循定?制治政,又颁文书昭告天下,要?百官研习。

萧沁瓷在两仪殿再遇王韧,他前段时日上?书乞骸骨,折子被留中,皇帝没应。他今次便是再来上?书致仕的。

距离上?一次王韧的御前谏言已经过去了七年?,萧沁瓷却觉得好似在昨日。

挑了这?样一个时机不得不让萧沁瓷怀疑他的动机。

但王韧似乎铁了心要?走,非是以此作为威胁,最终皇帝让萧沁瓷定?夺,她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应了王韧所求。

王韧叩首:“臣,叩谢圣人天恩。”

萧沁瓷看着王韧退出?殿外,想起去岁冬日他们在武英阁的对话,那时修典已近尾声,王韧负责最后的校对。

他在漫长的安静后忽然问:“娘娘,你还在练魏碑吗?”

萧沁瓷一顿,答:“没有,女子或许更适合小楷。”

她的字迹时常出?现在递往门下的黄麻纸上?,百官都不陌生,王韧不该问出?这?样的话。

“小楷也好。”王韧手一抖,慢慢说,“漂亮,圆润,凡事贵在坚持。”

王韧一生自认没有什么值得称赞之处,他是个蠢笨的人,科举数十?年?不中,为官也处处树敌,唯有坚持二字铭刻于心,恰如他的名字。

萧沁瓷想起来这?些年?他的挑剔、刻薄,朝上?攻讦属他最为犀利。

最终萧沁瓷道:“多谢先生指导。”

王韧致仕的事让朝臣人人自危,似乎又想起了天子曾说过的那句“皇后只有一个,臣子却随时能换”。

于是在明成十?二年?春,在皇后的谏言下,天子罕见的下令开设恩科,选拔学子填补因正?典明晰后空出?的那些职位。朝臣们从皇帝的举动中嗅出?腥风血雨,今次恩科明面上?的理由是要?为朝廷选拔人才,但同样也是在警告朝臣。

朝堂上?看清楚皇后的地位无可动摇,便又开始另辟蹊径。

萧沁瓷居后位九年?,始终一无所出?。

这?是她的硬伤。早年?还好,此类言论掩盖在指责萧沁瓷插手朝政的声音之下,但近些年?朝上?抨击皇后无子的声音在变大?,中宫无子居然还独占天子宠爱,可见善妒。

皇后无德,便该废黜。纵然帝后情深,那也该采选良家子入宫为皇帝延绵子嗣才是。

东宫未立,国本便有动摇之危。事涉国本,逼得皇帝也不得不重视。

他们没有商议过此事。皇帝知晓萧沁瓷的想法,她不愿早早从宗室子中选出?合适的孩子培养,她还那样年?轻,往后还有几十?年?,若是东宫早立,之后难免会?积威积势,这?对她不利。

况且皇帝也正?值盛年?,还没有到需要?确立储位的时候。

他同样在朝上?驳斥了几个上?书要?他或广开后宫或早立储君的御史。

“朕尚在壮年?,诸位便要?求早立东宫,以免国祚不稳,”皇帝微微眯眼,语气清淡,“是在咒朕早死吗?”

“看来朕该给?储君腾位子了。”

话语并?不尖锐,却骇得百官纷纷白了脸,跪下请罪。

皇帝即位之初杀过的旧臣不少,只是近些年?来行事温和不少,几乎快要?让人忘记他当初是如何弑君夺位的。

朝臣们要?他择立宗室子,恰恰是戳在了皇帝最敏感的神经上?。

百官退了一步,但都等着看皇后在这?事上?的反应。

而萧沁瓷在这?事上?不发一言,她照常来往于两仪殿和千秋殿,出?自她手的政令愈发清楚明朗,便连朝臣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在这?上?面的天赋,短短数年?就能精进至此。

然而朝堂上?暗流涌动,后宫却安静得过分,让朝臣们窥见或许帝后之间也不是全无缝隙的。

因为皇帝近日都独自歇在两仪殿,不再往皇后的千秋殿去了,白日里两人倒是都在一处,但据说也没有往日的亲近。

百官一时乘胜追击,誓要?让帝后之间滋生嫌隙。

但这?其实是桩巧合。

三?月里倒了一场春寒,皇帝不知怎地,素来强健的身体反而感了风寒,他怕染给?萧沁瓷,因此这?几日都独自歇在两仪殿。

枕侧空置,让他怪不适应的,每夜翻来覆去都睡不好。

这?晚他惯常处理完政事,皇帝才喝过一副药,陆奉御说药效足,见效快,他略躺一会?儿便觉身上?捂出?了汗,吩咐宫人打热水来净身。

进来的却是个宫女,声音刻意放得柔媚。

御前有女官,但近身伺候的事皇帝只用内侍,萧沁瓷脸皮薄,多年?也未改,他同萧沁瓷夜间安寝时甚至连内侍都要?退到门外。

皇帝眼也未抬,冷声道:“把人拖下去。”

梁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自己管教不严,竟让御前有人起了这?等心思,事情要?是传到皇后那里,他这?个总管的位置就别想坐安稳了。

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是怎么了?”木屐声由远及近,宫人相继请安,萧沁瓷正?从外头进来,看着内侍把人拖下去。

皇后问话内侍不敢不答,又不敢答,只好支支吾吾着说不分明,含糊道:“这?宫人伺候不力,被陛下发落了……”

萧沁瓷看见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宫女,身段袅娜,脖颈在烛光中一片雪白。

皇帝听见了声音,已转过屏风来,见萧沁瓷正?好撞上?这?一幕,还停下来问话,便皱了眉:“愣着干什么,别污了皇后的眼。”

萧沁瓷目光一转,木屐在青砖上?踏出?回响,道:“瞧着眼熟,应该是臣妾挑出?来的人吧,怎么就伺候不力了?”

皇帝淡淡道:“端来的水太冷。”

这?理由甚是不走心,萧沁瓷睨他一眼,道:“陛下的坏脾气又犯了。”

那宫女只是起了心思,声音放得柔媚些,顷刻间就被发落了,此时骇得面色发白,又是怕又是悔,却丝毫不敢分辨:“是奴婢疏忽……”

“小错而已,”萧沁瓷轻描淡写地说,“去重新换盆热水来吧。”

皇帝皱了皱眉,在人前默认了萧沁瓷的处置。

萧沁瓷到了榻前,脚边是仍冒热气的一盆水。

她在榻上?坐下,双脚一踢,木屐便落了下来,足尖在水面上?点了点,道:“这?水也不冷么。”

皇帝让人把那盆热水撤下去。

他看萧沁瓷只着木屐便皱起了眉,她常年?手足冰凉,似这?般从千秋殿只着木屐过来,必定?会?更冷,过去握了她足,果然摸到满手冰凉。

“你该穿好鞋袜的。”他道。

“外面下雨了。”萧沁瓷踩在他手上?,道,“我脚冷。”

知道冷还不好好穿鞋,皇帝拿她没办法,摸着她脚一时半会?暖不起来,便说:“去榻上?盖好。”

“不,”萧沁瓷吐字很轻,足尖慢慢蹭在他掌心,“就这?样,你帮我暖。”

他体温很高,掌心潮热,方才萧沁瓷足尖在水面轻点过后沾上?的水珠一并?融在他掌心。

变得黏腻。

那宫女换了盆新的热水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皇帝半跪着为皇后暖足。

萧沁瓷冷淡一瞥,她霎时低头,不敢多看。

水重新放在她脚边。

萧沁瓷抬眼,这?才看清那宫人一张芙蓉面,确实人比花娇。

“下去吧。”萧沁瓷道。

宫人如蒙大?赦,镇定?着退出?去了。

“烫。”萧沁瓷踩了踩水,双足没入又迅速抽离。

皇帝同样伸手试了水温,无奈道:“哪里烫了?”

清水悠悠荡荡,水珠沿壁滚落,热气缭绕上?她湿淋淋的一双足。

“我觉得烫。”萧沁瓷慢条斯理地说。

她足尖踩在了皇帝膝头,慢慢蹭着他衣袍,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迹。

“湿了。”萧沁瓷眯着眼,看他膝上?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