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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昨天跟两小只一起泡水里哇哇大哭的其中一个小姑娘。

仔细一瞧小姑娘眼珠子带点灰绿色,似乎是混血。

她穿着粉粉嫩嫩的荷叶边儿童泳衣,小肚子被泳衣勒得圆鼓鼓四肢胖嘟嘟,跟条烤肠似的,特别可爱。

看到自己就开心的大喊“漂亮阿姨”,还熟练地迎上前喊“大宝、二宝”。

暨大宝两兄弟也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安妮”。

三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一块。

在专业的幼儿游泳教练的指导下,欢快地下水了。

“你好,又见面了。”

丛琦回头,主动跟安妮的妈妈打招呼。

“你好。”

安妮的妈妈气质娴静,声音带着江南小镇的温柔,眉宇间笼着一抹轻愁,虽然脸上挂着笑但还是让人觉得她兴致不高。

看出对方没有聊天的意思,丛琦也没勉强。

打完招呼,让家政阿姨盯着两个孩子,她去换了泳衣。

丛琦带的泳衣不是性感比基尼,而是绿色为底,布满灿烂向日葵花样的小短裙。

她腿长皮肤白,身材线条紧致。

穿着泳衣出来,顿时吸引了寥寥几人的眼球。

这种惊艳的目光她早就习惯了,面不改色进入泳池。

幼儿区水深不到一米,丛琦下去水甚至没能没到臀。

她刚过去,抓着浮板偷懒的暨二宝扑腾着腿子慢慢游过来。

丛琦托着他,柔声问:“过年时你和哥哥不是会游了吗,怎么又用上板子了?”

“累,不要游。”小卷毛奶声奶气道。

显然,这是个喜欢在水里瘫着的小懒蛋。

不像暨大宝小朋友,游得特别熟练特别来劲儿,游一会儿歇一会儿,小小年龄就展示出了“有规划”的那面。

丛琦掐着时间,两个孩子游满二十分钟,就拎着他们上岸。

刚冲了水换好衣服出来,安妮的妈妈居然主动邀丛琦到二楼喝东西。

丛琦本想拒绝。

却不想安妮也拉着暨大宝兄弟俩说要带他们一起玩,三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望着自己。

无奈,只能应了。

二楼是综合类休闲区,有吃又喝,还有特地布置的儿童游乐区。

安妮妈妈没有请保姆,但丛琦家两个阿姨都在,两个人看三个小孩倒是没什么难度。丛琦比较好奇对方为什么短短时间又想跟自己来往了。

“你好,我叫项美兰。”

“我叫丛琦。”

“我知道,我看过你演的电影。”

丛琦莞尔:“是吗,那真是缘分。”

项美兰浅浅笑了笑,突然道:“的确很有缘,没想到我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丛琦解释:“我们不常住这边,这次是因为刚好有工作才停留一阵子。”

“原来你要工作啊?”

项美兰很是诧异:“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全职太太呢。”

“嗯,我喜欢工作。”

说话间,咖啡来了。

丛琦端起小小抿了口,望向嘻嘻哈哈玩得正开心的几个孩子,笑道:“你看他们,小孩子真会寻乐子,只要有人陪他们玩不管做什么都乐呵呵的,傻傻的,特别可爱。”

“嗯,确实很可爱。”

“工作是不是比在家带孩子更好?”

听到这个问题,丛琦一愣。

斟酌字眼说:“应该……没什么好与不好,看个人需求吧。如果成就感来源于对家庭的呵护,带孩子没准比工作让人开心。如果成就感来自外界那就工作好一点。”

“你是工作?”

“应该是。”

冯美兰若有所思,突然又问:“刚刚你为什么要换泳衣啊?”

这话问得丛琦傻了:“去游泳馆不穿泳衣穿什么?”

她反问得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冯美兰恍惚了:“但是那是公共场合啊,男男女女那么多,你穿泳衣你老公也没意见吗?”

“他为什么要有意见?”

丛琦哈一声,问完,恍然又哦了一下。

忽然明白冯美兰在愁什么了。

她似乎被她的丈夫用各种奇怪的条条框框给困住了。

丛琦直言不讳问:“难道你老公不允许你穿泳装?”

“我看安妮瞳孔颜色有点绿,你丈夫是外国人?他们老外不都是很开放的吗?沙滩全裸在西方都很常见,为什么穿个泳装就不行了?”

这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像极了前两年口袋书里最爱写的那种霸道总裁强制爱,老婆出门那必须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穿得稍微暴露一点立马吃醋撕衣服……不会吧不会吧?

现实中真的有这么狂躁,老婆还不跑路的情况吗?

大概是丛琦的眼神过于一言难尽,项美兰赧赧解释:“……他只是太爱我。”

“爱的第一条难道不是尊重吗?”

说实话,夫妻相处相关话题丛琦其实不怎么喜欢讨论,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舒适区。

自己又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专业,一个说得不好还会变成挑唆,甚至落一个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名头。

但她实在见不得有些女同胞大好年华被“爱”困住。

她看得出来项美兰内心是挣扎的,不开心的,但因为这是丈夫对自己的爱,所以才选择妥协。

这很奇怪啊。

“连你穿什么都要限制,那其他方面也要管你吗,如果是,那太离谱了。”

项美兰捧着咖啡,垂眸没说话。

丛琦看她不说话,翻了个白眼直接问:“你喜欢不管干什么都被管着吗?”

项美兰迟疑了两秒,摇头。

“不喜欢就跟他说啊,要求他改啊。如果他不能理解那你也每天控制他的着装,再告诉他你这是爱他。他如果受不了,自然就会设身处地理解你的想法。当然,前提是你老公人品在及格线以上。”

项美兰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这是让我跟他互相伤害吗?”

“看看,你潜意识里也觉得这是一种伤害。那为什么你心里又要用他爱你来替这种伤害行为开脱呢?”

“……”

这句话让项美兰触动极深。

也让她说出了一开始不找丛琦说话,后面又约她喝咖啡的原因。

“其实我同你聊天是以为我们都是全职妈妈,想拉你一块诉诉苦,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坦然的在陌生人面前穿那么大胆性感的衣服,没想到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

项美兰无奈笑了笑,说起自己内心的苦闷。

“结婚以前我只是酒店的新员工,而安妮爸爸是酒店老板的儿子,他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脉,我们很快就相恋了。因为他家里不太喜欢我,觉得酒店服务员上不得台面,并不希望我们走到最后。但安妮爸爸很坚持,所以我们结婚了。我不想让他家里人看不起,所以婚后没再工作,而是积极备孕,一开始我觉得相夫教子也挺好的,但时间一长,就发现我跟安妮爸爸话题越来越少,渐渐地,变成他说话,我服从……”

丛琦没有插话,认真听着。

其实这就是一个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

丛琦判断不出这对夫妻具体问题有哪些,矛盾有多大。

她唯一能提出建议的是:“其实你可以挖掘一下自己的爱好,眼光不要局限在老公和女儿身上,或许会快乐许多。”

“可是每天照顾女儿,我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可你不缺钱,为什么不请人帮着照顾孩子。”

“我老公讲,宝宝需要的是父母的爱,不是保姆的爱,所以——”

丛琦对这话挺嗤之以鼻的。

但感觉说什么都很武断,她只能这样说:“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需要随时陪伴才能感受到你的爱,但我知道,如果你没有工作没有自己的长处,等孩子长大已经有了崇拜意识后,你就会变得可有可无,而爸爸才是她崇拜的那个。”

“但是——”

“但如果请保姆,是不是就没法成为合格的妻子、母亲?”

丛琦挑眉,似笑非笑:“什么叫合格的妻子、母亲?在妻子和母亲这个身份之前,你首先是自己。你得问你的心,你想要怎么样,怎么样自己会更开心?”

项美兰眉心还是蹙着:“我有时候也这样想过,但想法保持不了几分钟,我又会觉得自己自私。”

“那你有没有想过安妮爸爸当初跟你谈恋爱、和你结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一眼就看出了你贤妻良母的本质吗?”

“你将你的韧劲儿、你的天真可爱、你为爱飞蛾扑火的劲儿全都换成所谓上得了台面的端庄贤惠……

有没有可能当你变得不像自己时对方也会渐渐变得不再像他,到时候你们都面目全非,你所坚持的‘爱’还能剩多少,还能坚持多久?”

丛琦误打误撞的假设让项美兰恍然大悟。

她一直在想,明明自己学会了西餐,学会了钢琴,能陪他听高雅的歌剧,甚至对着芭蕾表演也能谈上些许心得,明明变得比从前优秀,为什么夫妻相处反倒越来越拧巴?

丈夫嘴上会说爱她,但生活中的细节盘一盘却叫人难受得仿若踩在尖刀上。

因为她感受到了丈夫的失望,却不知为何失望,项美兰不敢问,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所以对待丈夫越来越强烈的掌控欲,越来越冷的表情,她选择进一步包容。

可万一对方要的不是这种“优秀”,而是恋爱时的真实呢?

“我好像明白了,谢谢你。”

想通后,项美兰眉宇间郁气消散许多。

目露佩服的看着丛琦:“你不像设计师,甚至不像演员,你刚才更像一个心理专家。”

“真的吗?那看来我宽慰别人的本事见长啊。”

丛琦勾唇笑笑,还开玩笑道:“等哪天设计这行干不动,我没准可以去考个什么证,专门给大家解决情感困惑。”

项美兰原本说完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

她觉得任何一个看重事业的人大概都会理解为贬低,没想到丛琦用幽默化解了尴尬。

这会儿看着丛琦的眼神越发亲近了:“我结婚时太匆忙,加上安妮爷爷奶奶那边一直不松口,我们便只领了证没办婚宴。如今想来太遗憾了。丛琦,你会设计婚纱吗,我想订一件圆这个遗憾。”

“当然没问题,我留在这边就是要跟另一个客户聊她的需求。对了,你要补办婚宴吗?如果时间比较赶,我建议找其他人,我手头有别的订单需要尽快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