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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五伯赶一天驴车,可以拿到村里最高的十个工分,他心里可是很高兴的。也正是因此,他对许老三刮目相看的同时,也越发的觉得这个远房侄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好人。

他说的对,与其拿到造纸厂的活儿给了儿媳,不如给自己换一个活儿。

这工分是在自己手里还是在旁人手里,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他现在分家跟老儿子过,心里也有底气。精神面貌好,许五伯就格外的有劲头儿,即便是拉着三大一小五个人,也毫不觉得疲惫。许五伯干的起劲儿,大队长和章会计也觉得,许老三说的真对,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有个专门的拉车的,就是可以方便很多。而且自己也没那么累了。

不说旁的,就说昨天,那么晚了,许五伯还是专门帮着往公社跑了一趟。

“你们知道昨晚那个是啥人吗?”说起这事儿,大队长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许老三:“不是说是什么黄地主的大儿子吗?”

大队长拍手,说:“对,就是黄地主的大儿子,他还作威作福那阵儿,我还是个半大小子没结婚呢。没想到这都解放二十年了,这人还活着呢。”

他看向了许柔柔,那满满都是崇拜啊。

他感慨:“柔丫头啊,你咋这么厉害呢。听说你一脚就将人踢飞了?”

许柔柔坚定:“我没有。”

人是窜起来没错了,但是要说“飞”,那就很夸张了。许柔柔是坚决不认的。

大队长疑惑:“没有吗?”

他笑呵呵:“那可能他们还是夸张了,现在大家都是这样,就是爱夸张。”

许柔柔点头。

许桃桃好奇的问:“坏人还没死吗?”

大队长眼看小姑娘好奇的大眼睛,说:“那倒没,不过这种人蹦跶不了多久,多半是要挨花生米的。我听说,他们家过的这么滋润,就是靠着抢过往的运货车。可是给运输公司那些人造成不小的负担。”

许老三:“抢车?”

他立刻来了精神:“咋回事儿,你给我讲讲呗?我昨天问了,他们还没说。”

大队长得意:“那是,我跟你一样吗?我可是大队长。这不是昨天跟着老许一起送他们去公社吗?我就主动问了问,我这也不是好奇啊。作为许家屯的大队长,他们挟持咱们村的人,又十分的穷凶极恶,我能不多问问吗?那边估摸着也看我是大队长,就简单的说了说。不过虽说是简单,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了。当年黄地主怕被清算,带着一家子逃了。其实他们没跑去外地,是躲在了山上。过了两三年假装成逃荒的,在大有公社老屋村落了户。大有公社是咱们县最偏远的一个公社,老屋村又是最远的一个村子,他们就仗着,没人认识他们,倒是藏住了。据说起先那十来年他们家有底子,倒是过的很好。后来就不行了,家里虽然有东西,但是也不敢出来换啊。特别是饥荒的时候。要不说这坏心肠的家伙啊,狗改不了吃屎。这不老屋村距离县里最远,又靠着往县城的路吗?他们一家就在路前边儿几公里的位置设了埋伏,专门抢过往的车辆。这都干了三四年了。”

许老三:“卧槽,这么长时间没人发现。也没听过咱们县里的运输公司被抢过啊?”

大队长:“他们家多鸡贼啊!早就摸清了咱们运输公司的车辆,根本不抢本地的,就是逮着外地的来。有些都不是来咱们县的,就是过路的。所以这事儿没立刻传出来。这不是这两年才隐约传出来。县里抓了几次,他们狡兔三窟的,不在一个地方打劫,这不,一直耽搁到现在。最近才抓到,也是抓到人之后才发现这是黄地主一家。他家才十来岁的孙子都参与了。”

听到这里,许老三倒是忧心起来,他低声:“这特么,我家柔柔帮了忙,又闹开了,不会惹来麻烦吧?”

他可是真的不放心闺女了。

许老三愁了,大队长赶紧的:“这你不用担心,这个事儿我也想到了,就仔细问了问,说是他们家都被抓了,就这么一个漏网之鱼。这人当时逃了,在山里窜了十来天了,要不然也不能跑到我们这边。”

许老三:“全部被抓?”

大队长点头:“是啊,他家没一个好人,都参与了。连亲家都参与了,是个二十来个人的团伙,手上还有好几条命案呢。这些人基本都留不下来的。这可是团伙。”

别看现在运动十分的旺,但是对这种事儿也是绝对不姑息的。

不仅不姑息,这样的典型,更是会从严从重处罚,所以许老三家的担心,那是很多余的。

许老三松了一口气,感慨:“真是,还有这种事儿。你说我们家也是无妄之灾。”

许桃桃竖着耳朵,听了个全部,她凶凶的:“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许老三:“你又知道了。”

许桃桃搂住姐姐的胳膊,说:“我会保护姐姐的。”

许老三失笑,逗她:“那你说你想咋保护你姐姐?”

许桃桃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了天空,小胳膊伸的笔直笔直,格外的认真:“我要诅咒他,一直一直倒霉。”

“噗!”几个大人都喷了出来,许柔柔自己也笑个够呛,不过看着妹妹认真的小脸蛋儿,许柔柔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别人或许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但是许柔柔知道,她家的小妹妹,这可是很真心的哦。

她揽过妹妹,搂住她搓了一下,说:“我们桃子真好。”

许桃桃抿着小嘴儿笑,说:“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噗!

这些没见识的大人,又笑了。

他们大队距离公社不算远,这不,很快的,他们就抵达了公社。这么这次过来,除了向领导汇报工作,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出货,许老三叮嘱:“柔柔,你和妹妹在车上等,爸爸那边汇报完工作就出来。你们别乱跑,知道吗?”

许柔柔认真:“爸,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儿了?”

许老三理直气壮:“你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他笑了出来:“你就是个小孩儿啊。”

许柔柔抿抿嘴,没言语。

几个大人每人拎着两大捆纸进门进门,就连许五伯也不例外。别看他走路一瘸一拐,但是你不让他干活儿还不行呢。几个大人离开,车上还有不少的东西,许桃桃坐在驴车上东张西望。

这里就是公社了,这个院子跟他们住的地方不一样。他们的院子,都是篱笆院子,但是这边确实实实在在的砖瓦,看起来特别的整齐。

许桃桃戳一下姐姐。

柔柔:“干啥?你想上厕所?”

许桃桃:“……才没有。”

她嘟嘴,她才不是一个出门就找厕所的小麻烦。

许桃桃:“姐姐,你看这里的院子,真的很好哎。我以后长大赚了钱,也要给家里盖房子,住这样大的院子。”

许柔柔笑了出来,她将妹妹拉在自己身边,说:“那姐姐努力,让小桃子早点住上这样的房子。”

许桃桃想了想,觉得姐姐比她大,好像姐姐的目标更能实现呢。许桃桃:“可是,我也想为家里做点贡献呀。咱们家,我是最没用的。”

许柔柔诧异的睁大眼,说:“为什么会这么说?”

许桃桃:“就是的呀,你们每个人都为家里做好多,我都知道的。”

许柔柔:“你知道什么?”

许桃桃一字一板:“我知道的可多了,但是我不告诉姐姐。总之,我要努力。”

许柔柔轻轻的顺了顺妹妹软乎乎的头发,说:“桃桃就算什么也不做,都是最好的桃子。”

他们骨子里,都是大人呀,但是小桃子才是真正的小孩儿。小孩子不用会那么多的,她说:“不管什么,都等你长大再说吧。”

小姐妹两个都坐在驴车上,因为衣着体面,倒是不像农村的小娃儿,公社的人进进出出,都要好奇的看一眼他们。

许桃桃:“姐姐你拉住我的手。”

许柔柔:“?”

“我这么可爱,别被人偷走。”

许柔柔:“……”

在自恋这件事儿上,她妹妹真是深得她爸的真传了。不过,虽然是自恋。但是,也有点道理。小桃子确实很可爱了。

许柔柔握住了妹妹的手,警惕的看向了来往的众人。

“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而此时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许老三,许建云同志正在坐在书记的面前侃侃而谈,明明是简简单单一件事儿,愣是让他说的跌宕起伏。

书记姓于。

于书记点头,十分心有戚戚焉:“出门办事儿,特别是去大城市,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许同志你做的很好,做事情,就是要有你这样锲而不舍的精神。”

许老三:“其实光有精神也没有用,还得是咱们的东西好。而且,我这也能说出个好好坏坏。我们出门,可不是虚假宣传。我也实话说了,这个袋子,他就不可能用的特别长远。如果是我们农民买,那自然不合适。但是城里的工人家庭,还是舍得的。而且说实话,走个礼什么的,也体面,您说对吧?”

书记点头:“你这说得对。”

许老三:“我自己就是老百姓,所以我清楚老百姓需要什么的。就像是,我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

“噗!”这下子,轮到于书记喷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许老三,说:“你是你村的啥?”

许老三十分的淡定:“妇女主任啊?”

于书记看向了大队长,大队长点头,认可了许老三的话。

于书记微微蹙眉,说:“你们村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安排的男同志做这个工作?真是胡闹。”

大队长立刻说:“书记,我们这才是真的经过实际考量才这么决定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不是不看重女同志。咱们大队的造纸厂,用的可都是女工。我们是真的根据实际考虑的。首先就是,咱们乡下不比你们公社里,其实大部分的妇女工作,矛盾点都是在家庭。有婆媳的,有打媳妇儿的。咱说句不好听的,后者是最多的。一般换了个女同志去调节,批评什么的说了也是白说。这女同志总不能动手吧?那些熊货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就该干啥干啥啊!但是换了许同志,就不同了。这男人跟男人更好沟通,实在不好沟通,揍一顿让他们知道挨揍的滋味儿,也能老实几天啊!”

噗!

于书记又喷了,他说:“胡说八道,怎么还能打人。”

他扫了一眼许老三清瘦的体格子,心说还指不定谁打谁。

许老三微笑:“对,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以德服人。书记,这话我也不跟您说假,咱们都是男人,越是男人越懂男人,他们闹事儿,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但是吧,有些法子,你让女同志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当然,女同志做妇女主任很好,但是男同志也未必差。各有各的道儿,没什么好与不好。你看我们大队,就很和睦。特别是打我开始干妇女主任,您可以尽管调查,咱们大队就没出过什么毛病。不管是婆媳矛盾还是夫妻矛盾,都没有闹起来的,各家各户都过的热火朝天。”

嗯,都忙着赚钱了,能不热火朝天吗?

毕竟,真的骨子里就犯贱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其实就是时间多了闲的闹摩擦,这忙碌起来。每天赚钱赚得开心,累的要死要活。还有什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