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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的瞬间, 温夏险些绊倒,不顾一切接过香砂递来的信。

[夏夏亲启

一别三载, 睽违日久。

未悉近况,拳念殊殷。

建始三年,吾于乱军中与温家军失散,颠沛患疾,愈回记忆,已拾家门。家门有难,又?为父守丧, 诸事缠身,吾不得脱身。昔闻噩耗,痛父罹难, 未及归来,稽复乞谅。吾今尚好, 府中?诸务错乱庞杂,又有病母日需侍疾。

今时今日, 唯叹噫吁。吾思夏夏,吾念夏夏,吾忧夏夏。

书?短意长,夏夏妆安。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顺颂春祺,并盼赐复。]

温夏已在这字里行间中?泪如雨下?。

高兴的是四?哥哥还活着, 不仅恢复了记忆, 还没有忘记温家人!

她反复地读这些字, 回忆着记忆中?清隽雅致的白衣少年。

她多?想四?哥哥现在就在眼前, 她现在就能见到他。

白蔻递上手帕,温夏擦拭着眼泪, 却是边哭边笑,忙问香砂:“是何人给你的信,可还能找到那人?”

“那人模样?记不清了,是个中?年男子,但他说?四?公子知晓忆九楼。娘娘的回信可以放到忆九楼,他自会?派人去取。”

“难道四?哥哥也在京都吗,那为什么他不见我?”

温夏落着泪,反复读着这封信。

四?哥哥说?他家中?诸务缠身,且家门有难,所以他这些年该是有很多?难处吧。那他为什么不找温家帮助他?

她起?身急急奔向书?房,找出纸笔回信。

今日于温夏而言,是崭新的开?始,带着许多?希望。

她不仅给四?哥哥写了回信,还将此事告知给许映如与二哥哥、三哥哥。温斯立已在回京途中?,她便没有写信,而是等着将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他。

人逢喜事,这几日里温夏格外开?心,在凤翊宫听起?戏。

她从前也爱看戏,自从被戚延训过后,这还是第一回 再召回戏班子。

台上唱的是一出新科状元回乡遇恶霸欺女,正在断案的戏。

温夏未想戚延会?来。

胡顺高声禀报皇上驾到,台上戏子忙暂停落跪。

温夏起?身行礼。

戚延看了眼台上,示意戏子继续,坐在了温夏身侧。

“皇后近日心情?不错?”

温夏微顿,想起?戚延也帮她寻过四?哥哥,敛眉道:“是臣妾的四?哥哥找到了,多?谢皇上之前为臣妾寻亲。”

“这乃喜事,朕安排你们?亲人团聚,他在何处?”

温夏摇头:“四?哥哥之前失忆,如今寻回记忆,家门有难,暂时不得归来。”

戚延微顿了片刻,也许是在权衡与温家的仇恨,终是沉声道:“既然有难,你可以告诉朕,朕为你解决。”

“四?哥哥不愿再给温家添麻烦,他应是有考量的。”温夏未再提及此事,既然相认,便也有了归期,四?哥哥终会?回来的。她专心看台上的戏。

戚延顺着她目光看去。

台上男子长身玉立,颇有清癯文人之风,白袍腰间系了一只笛。

温夏视线便盯在那笛上,不知想起?什么,杏眼中?漾起?温柔笑意。

戚延微微挑眉:“你喜欢男子吹笛?”

“嗯。”

他手指敲击在膝盖上:“你的宫女说?你会?弹琴,是喜欢音律的?”

温夏还是轻轻抿唇地点头。

“既然你喜欢,那朕学笛给你听,像那日杏花林中?的男女,一起?合奏。”

温夏闻言终于有了些情?绪的波动,视线落在戚延那双常年握剑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连修长的线条感都自带凌厉与力量。

这样?一双手,吹得了笛么。

“皇上是一国之君,应当以国事为重,臣妾不敢为这琐事打扰皇上。”

戚延皱眉:“夏夏,你小时候活泼可爱,朕希望你能回到从前那样?,不必拘于宫里这些条条框框。”

“身为皇后,理当有一国之母的职责,中?宫要担得起?表率。”温夏很平静地说?这段话?。

戚延脸上神色一时僵凝,薄唇紧抿,似被她话?给噎回去,眸底有些暗恼。

他不会?不知道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

温夏心头生起?一股快意,但这几日心情?好,不愿再跟他掰扯,终是给了他一个浅淡的笑脸:“臣妾看乏了,皇上还想看么?”

“皇后歇着吧。”

戚延起?身离开?,回到乾章宫。

胡顺将各式各样?的笛都找来了,有玉笛、竹笛、骨笛,且有许多?都是古时候音律名家之物,十分宝贵。

一排排宫人皆小心呈着托盘中?的笛供帝王挑选。

戚延看上了一支竹玉笛,管前后两端是墨玉制成,上镂刻祥云烈焰,依稀可辨前主人不羁风骨。

但戚延只是拿在手中?抚弄了一番,便放回托盘,选了旁边一支白玉长笛。

此笛通体?莹白,一眼便有温润雅致之风。

戚延留心过温夏,知晓她喜爱此种玉笛,他横到唇边试着吹出一声。

宫中?乐师已皆领命来到殿中?,负责教授戚延学笛。

几个朝臣来禀报政务时,便见到了这番景象。

龙椅上的帝王皱着眉头握手中?横笛,十分难办的模样?。

朝臣禀报完政务,戚延如今比从前多?了耐心,都会?听完,拙令他们?如何查办。

刑部尚书?踌躇片刻禀道:“皇上,还有桩案子本?不该请示您,但颁布此令的是您,还请您定夺。”

刑部尚书?细细禀来,原是京都中?有戏班子排了出一见钟情?的戏,戚延之前下?过严令,凡有唱这种戏、写这种书?者,一律抄家并罚当事者斩首。

现下?此戏班子十二人皆被抓获,但家中?亲眷闹得很凶,说?当今皇帝都可以一见钟情?,凭什么庶民不可。遂已闹得满城皆知。

戚延听得皱起?眉,他与温夏之事并未言明,是满朝文武默认他如今接纳了皇后,谁敢揣度他堂堂帝王是不是对皇后一见钟情?。只要他不再废后动、摇国之根本?,朝臣乐得不问缘由。不知这是从哪传出去的。

戚延道:“不过一出戏而已,何必闹成这样?,要将人抄家斩首。燕国注重礼仪文化,素来嘲我大盛粗通文墨,朕如今思量,这律令废了吧。天下?文人墨客,爱写什么词,爱唱什么戏,言论开?放,随他们?去。”

刑部尚书?听得呆愣。

去年还在金銮殿上龙颜大怒,限制此令的不正是龙椅上的人。

果然伴君如伴虎。

谁都无法知晓皇帝变脸的速度有多?快。

朝臣退下?后,戚延继续学起?笛。

他并不擅音律,但要记住教习之法并不难,只差勤练。

……

奉先殿长亭中?,传出阵阵断顿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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