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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燕国皇帝如此巨大的转变, 温斯立的心?情比戚延还要凝重。

毕竟最早是温家的暗探报回野心独大的庄氏欲扶持一个软柿子操控朝堂,温斯立也派人探过这燕帝的底细, 觉得此人不足为惧,才向?戚延献策。

他仍记得,暗探说此人幼年得燕国先皇宠爱,十岁因皇权争夺,被先皇贬到皇陵,明?则是贬,但却?算是先皇的保护。可惜之后还是被害, 流落到燕国偏远之处躲避追杀,四年前回宫后又残又疯,落下一身病根, 完全是个短命相。

四年前……

温斯立微微皱眉,目光深沉。

清晏殿中, 戚延端坐龙椅上,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无事。皇上也不必担忧, 如今我大盛兵强马壮,燕国短短四年三代更迭,又加上前些年的征战,没有再敢打仗的实力。”

温斯立垂下眼,想到了四年前突败的鬼幽谷大战,和至今都没有再回?过信的温斯和。

这些他自然不可能告诉戚延, 躬身道:“燕国有我大盛的暗探, 皇上不必担心?。”

戚延把玩着手上一串翡翠珠子, 这绿色珠串是造玉坊做好?温夏的手镯后, 用切下来的边角料给他做的。他开年时派去瓦底挖玉的人马带回?许多玉石,给温夏做出不少好?东西。

手中珠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戚延倒不是担心?打仗,以盛国的国力,至少几十年内不会打赢大盛。两国已征战这么多年,谁都想成为中原唯一的王,却?都知结果。大盛拿下燕国会奄奄一息,燕国攻不下大盛,但实力却?足够给大盛痛击。

戚延坐在君主?之位,虽懒惯了,但也会替大盛未来忧心?。有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对手,扶强盛国是迟早的事。

不过未来如何?,如今还言之尚早。

“朕只是有一种被骗得团团转的错觉,亏朕之前还笑话此人是傀儡小儿。”戚延倚进龙椅中,皱眉道:“不知为何?,朕觉此人于朕而?言,该是个不寻常的敌人。”

“燕帝于我大盛而?言,自然是敌。”温斯立道:“臣会在燕国多加派暗探,从今后燕国的动?向?都会第一时间回?禀皇上。”

戚延没有解释他说的敌人并非温斯立以为的那种,但他也说不上心?间这诡异滋味。

温斯立退下后,戚延唤了云匿现身,安排他的暗探也要关注燕国动?向?。

胡顺入内来报,又有一批翡翠原石自瓦底国运回?。

戚延薄唇抿起淡笑,未再想此事,起身道:“去接上皇后。”

他陪同?温夏来到造玉坊,每逢有翡翠原石送到,温夏都会亲自来看工匠切玉。

今次带回?的翡翠从开窗的地方?看玉质佳,温夏眼含期待,盈盈杏眼格外温柔。待工匠们切开玉石,入目一整块玉有种有色,温夏弯起唇角,很是开心?。

回?凤翊宫的路上,戚延道:“朕过几日会出宫,欲带你同?行,皇后收拾一下。”

“皇上要出巡?”

戚延说梁鹤鸣为他接到江湖中的比武,要去切磋剑术。

温夏顿了片刻,本不欲前去,但戚延好?像并不认为她会拒绝,行走在前,说起他往日比武的趣事。

“这大半年朕算是勤政了,哪日没扑在朝政上,正?好?借此松快几日。除了你,举朝都不知朕这爱好?,也不知朕一身武艺。上回?在青州,朕还算是遇到了高手,那青衣剑客刺了朕一剑,倒还讲究,及时收手未让朕重伤。朕都多少年未曾遇到过对手,这趟要看看江湖中人有没有长进。”

提到比武,戚延的话比说起政事时多。想起这些时日大批送来的翡翠原石,温夏终是没有拒绝戚延,答应随行。

如今的戚延好?像没有什么大毛病,对温家不错,朝堂上给温斯立脸面。三哥哥上回?那伤还多亏他派去的御医与?良药。他对她也足够宠幸,未召过后宫妃嫔,赏赐不断,耗财耗人的挖玉队伍也源源不断往京都送来翡翠,戚延全都赏赐给她。

温斯立前些时日对温夏道,戚延勤政,大部?分原因是觉得应该好?好?治国,才能多充盈国库。

上次抄吏部?薛忠的家,禁军搜出不少金银珠宝,戚延倒是不怒反笑,下令都充入国库,当时只有他们二人,戚延道“这钱财投在挖玉上,还能再买下瓦底两座翡翠山”。

这些戚延从不曾对温夏提,温夏也不认为他勤政真的是为了她。

就当他对这副皮囊的喜欢吧。

温夏想,如果他能一直对温家,对她好?。未来这样安稳地过下去,也该是这深宫中她唯一能选择的好?归宿吧。

……

戚延比武之地在运城,离京都不过百里,他们一早出发?,不到午时便已抵达了。

这一趟戚延带了阮思栋与?梁鹤鸣同?行,路上大家一起同?乘过一辆马车,他们二人很聒噪,虽为小时候欺负温夏的事向?她陪过礼,但温夏也并不待见他们。

入了城中客栈,她便洗去一身仆仆风尘,戚延与?他们去城中探路了,天暗时才回?到客栈。

这当地最好?的天字号房间装潢富丽,正?厅左右有两间厢房,戚延绕过屏风,朝温夏所在的房间行去。

他刻意不曾出声,谁知却?惊吓到温夏。

原本正?倚在床榻看一卷山水志的温夏昏昏欲睡,毫无防备,抬眼便见戴着半面银色面具的挺拔男儿,惊得连连尖叫。

手中竹简啪嗒掉落,她抱住脑袋,不住后退,可床帐中只有这方?空间,她瑟缩在角落,雾气涌上眼眶。

“夏夏,是朕。”

戚延上前来握她手,温夏仍连连受惊后退。

戚延摘下面具,抱住温夏:“别怕,朕本来是想让你看看朕新造的面具……”

温夏终于在他身上的龙涎香中逐渐稳下来,任由戚延紧抱着她,可闭上眼,她脑中却?还是方?才被他一张面具勾起的痛苦回?忆。

九岁那年,戚延搬回?了东宫,好?像铁了心?要赶走她,每日夜里都是敲击的乐声。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好?,那夜被许嬷接去太后宫中,在东宫外的甬道上,戚延戴一张鬼脸面具飞到她身前。

流血的眼眶,龇着的白牙,夜风里凛冽飘飞的长发?……

他们说那是戚延找的人来吓她,只因那鬼会飞,但戚延不会轻功。

可温夏只要看一眼便知那是戚延。

她不敢反驳,但是再也不敢回?到东宫,再也不敢一个人入夜里睡觉,也不敢走夜路。即便身后跟着许多宫人,她就是怕黑黑的夜晚。

眼泪无声淌下,戚延手臂勒得太紧,她喘着气一点点睁开眼,心?口怎么还是这般苦涩呢。

“朕下次不会突然这般出现了,不会再戴着面具吓到你。”戚延抚摸着她长发?,松开怀抱紧望她,“还哭了?”

他无奈地来擦她的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时,温夏总忍不住轻轻颤抖。

“好?了,是朕不对。”

戚延把面具放在了看不见的地方?,回?到床中:“明?日朕要戴着这面具跟人比剑,现在知道了,明?日总不会再怕了吧。”

温夏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翌日,运城热闹的青羽街中,来往行人挤在了偌大的比武台前,台上有一黑一蓝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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