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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你。”

温夏慌张地解腰间的?束缚,却怎么也弄不开这缠得死死的?布带。她?回过头,只有汹涌湍急的?水,再也看不见任何。

“我不会跟你走!为什么你只会强迫我,从来不听一次我心意,为什么!”

戚延脚下施展着功力,没?有丝毫停歇:“强迫你?我已经做到不去看你们,不去干预你们,哪怕你在他的?笛声下拥着他腰!我强迫你了么?”

“温夏,你看一看我,我才?是最先遇到你的?那?个太子哥哥!”戚延眼眶猩红。

两具身?体?被?迫相拥,温夏这样仰着脸望着戚延,眼里的?光一寸寸凉下去。

她?以为他真的?改变了,可他还是如此。

她?担心湖里的?霍止舟。

担心这没?有尽头的?前方。

担心她?看不到头的?将来。

她?颤抖地埋下头,发红的?眼眶里,眼泪啪嗒地掉落在他腰间匕首上。

“你放过我吧,从接受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了头的?。”

“你能回头!”

戚延嗓音嘶哑,发红的?眼眶紧望温夏:“我不会介意你,就当是你对我的?惩罚,是你为了让我难受才?选了他几日。夏夏,阿延哥哥一点?也不介意,阿延哥哥都?摆了后宫妃嫔来气?你,就当是你罚我的?好了。”

温夏攀附着他劲腰,盈泪楚楚,眼底也似含着动容的?情。

戚延急切道:“等回了大盛你安安心心同母后住在宫里,我去行宫里住,你一日不许我回宫,我就一日遵守你的?约定,我不会再勉强你,再也不会!”

“夏——”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温夏将戚延推到了水中。

她?颤抖地望着手上的?匕首,方才?趁他沉浸在情绪里时,她?悄悄地把布绳割断了。

可竹筏的?缝隙间全是拍打上来的?水,她?根本都?没?有动过,湍急的?水波就已经载着她?急速冲向前方。

温夏害怕地哭出眼泪来,直到望见前方遥远的?山峦与树木,听见耳边飞流千尺的?水流匝落声。

她?好像快划到尽头了。

这一生,不会也就这样到尽头了吧。

恐惧袭遍了全身?,环视着四处她?无比惧怕的?水流,温夏只能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哭出声来。

竹筏颠起一浪,她?跌倒后仰,终于被?卷进了水流里。

恐惧与冰凉袭遍周身?,任湍急的?水流推向自?己,温夏睁眼望着蓝空艳阳,眼角滑下一行泪。

可一只滚烫的?大掌却握住了她?手腕,就在这断流之中。

她?死死望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戚延,他一只手紧攥她?,另一只手抠住拦腰的?大石。

而?她?整个身?体?都?坠在水流中,底下就是高高的?崖壁,这水流拉出一条瀑布,无数细小的?水珠打在她?脸上。

戚延鬓角青筋暴起,水中湿滑,加上最严重的?湍急阻力,他根本无法拉住温夏。

方才?身?体?撞到大石,不知是一时封住了他哪处穴位,竟无法催动内力,不能用轻功带出温夏。

戚延紧咬齿关:“我不会放开你。”

他以为温夏这么娇柔的?姑娘是会害怕的?,他方才?的?确在水底听到了她?的?哭声。

可此刻她?睁着眼望着晴空,除了眼眶微红,眼底竟似有心甘情愿的?妥协,也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

后背被?湍急的?水流击打,戚延顽抗着这股狠力,死死抓着温夏手腕。

他红了眼眶,望着她?一双好像终于放下的?眼睛,他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

可他却错愕地望着温夏将微红的?眼眶缓缓对上他视线。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那?匕首,高高抬起,剑刃朝向她?自?己。

“戚延,放手吧。”

“温夏把五岁的?真心给了你,她?被?关在那?金丝牢笼里一辈子了。”

她?说一辈子。

戚延双唇发抖,眼眶升起无尽的?恐惧,连抱住那?大石的?手掌都?颤抖起来。

她?微红的?杏眼里终于生起了笑来。

“从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匕首高抬,她?刺向心口。

“不——”戚延伸出手挡去。

刀刃穿透他掌心,终于替她?挡住了这锋利匕首。

他终于紧紧抱到了她?,两具身?体?急速地下坠。

温夏穿过他宽阔肩膀,望着四周七色的?彩虹。

她?弯起红唇笑了。

在身?体?一轻,被?戚延搂住,在他轻功里徜徉过这片彩虹时,她?闭上眼睛,藏起了眼底第一次的?算计。

她?在青州行宫时,二哥哥给她?寄来许多山水游记,里头讲过会轻功的?那?种?顶尖的?习武之人。

他们的?轻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身?体?突然受激,穴道被?封住时是无法再施展的?。但只需缓上须臾,或是强行催动内力,让筋脉逆行破损几处,功力便会暂时恢复。

她?算准了他这么吃力地拽着她?手腕,是暂时无法用上内力。

她?算准了她?若以死相逼,他会舍不得她?死。

是啊,她?终于看见戚延一颗真心了,他舍不得她?死。

可她?还能再信他么?

他丢弃了她?十三年,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相信他。

她?不要再拿余生去当赌注。

她?第一次的?算计,终于还是成功了。

瀑布之上,这片彩虹盛大而?绚烂。

沁凉的?水汽散落在脸颊,温夏睁开眼,望着旖旎的?七彩弯弧。

眼前不再是冬日,似窥见盛大的?早秋,湛蓝澄净的?湖水,夺下第一的?面具剑客拦着她?飞向这片彩虹。

没?有爱和恨,只有花香与水汽,和那?怦然一瞬的?动心。

脚下踩在布满石头的?岸边,他们终于停到了安全的?地方。

戚延紧紧望着温夏,他的?眼眶发抖,恐惧遍布双眸,明明他掌心汩汩流血,他却一丝疼痛也没?有般,狠狠地抱紧她?。

有泪滴进温夏脖颈间。

温夏一动不动,好久,她?推开他。

“戚延……”

“我让你走——”

他嘶哑地说,泪水自?他眼眶滚落。

他恐惧,他劫后余生地庆幸,他也完全还没?有从那?惧怕中走出来,他浑身?冰凉,寒意窜到整颗心脏。

他猩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再也没?有任何高兴,只有将死的?悲鸣。

他张着唇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像每一个字都?比江山还要沉重。

他好久之后才?终于嘶哑地说:“只要你活着……”

“我放你走。”

温夏深深地敛眉扶身?,行去最后一个礼。

戚延死死望着她?,低哑的?嗓音带着最后一丝坚决与祈求。

“可你也要答应,最后做一次我的?妻子。”

温夏愕然,抬起头,她?眼中最后一丝谢意全无,只有一片寒了心的?凉意。

可她?不是最后一次寒心了,她?这颗心早就该凉透了,她?的?身?体?也早就该麻木了。

她?说:“好。”

他们彼此沉默了许久,无声的?寒风掠过,两个人衣衫都?滴着水,最后是戚延重新抱紧了她?,施展轻功离去。

温夏回头望着那?高高的?,遥远的?瀑布。

她?担心霍止舟。

可戚延读懂了她?,他的?嗓音无比的?冷漠:“他没?你想的?那?么废物,死不了。”

她?以沉默冷对他。

那?湖水冲下来之处是条蜿蜒的?长河,驶出很远后便能见附近的?农田和远处炊烟瓦舍。

戚延带着她?在农舍里用他头上的?青玉钗,为她?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物。

他带着她?去到城中,用他的?暗号与云匿等人汇合,将她?送进了一处宅邸。

温夏已经筋疲力竭,脑子里崩着一根紧紧的?弦,即便已经答应了戚延,这也仍是她?不愿做却只能做的?事情。

只要能彻底离开他。

她?很累,倒在了床榻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女子柔和恭敬的?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奴婢奉命来伺候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