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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朔风寒冷,飞雪疾落。

马车驶入朔关城门, 值班守卫照例拦下盘查。为首策马的侍卫递出令牌,城门守卫脸色一变,忙打开城门,恭敬跪行在两侧。

戚延的马车驶入了朔城,停在?将军府门口。

陈澜前?去通报完,须臾便见肩披狐裘的许映如行至门外,由容姑搀扶着急步下了台阶, 跪在?马车外。

“臣妇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 还请恕罪。”

戚延下了马车,地上垫起厚厚积雪, 他道:“恭德王妃请起,朕途径此地, 借住两日。”

许映如恭敬垂首:“方才陈统领已?告知臣妇,臣妇恭迎圣驾。”

许映如端庄的眉眼之下,依稀可辨几分温夏的影子?。

天寒地冻,戚延未让许映如折腾,步入庭院,拳掌掩着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低沉嗓音道:“不必劳烦, 朕随便住便是。”

“府中最?好的敬庭轩……”

“夏夏的闺阁在?何处?”戚延静望着这座山水环绕的雅致庭院, 打断了许映如的话。

许映如略迟疑:“臣妇为皇上带路。”

许映如也是晚膳时才刚刚收到燕国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信, 温夏说戚延已?经放了她自由。许映如不便多问,暗窥圣颜, 戚延病容颓黯,一双黑眸深不可测,随同她走?在?前?头。

许映如将戚延引到温夏曾经生活的地方:“这是……”如今戚延没有昭告天下废后,许映如不知该如何称呼,略一顿道:“这是夏夏的闺房,右边的厢房是她待客所用。”

戚延道:“朕住厢房即可。”

容姑忙招呼家仆们收拾出厢房。

戚延环顾庭院中那覆满积雪的秋千架:“那是夏夏的秋千?”

“正是。”

“那池塘如今干了?”他视线落在?庭中一方池塘中,假山自水中而生,高高伫立,覆满皑皑白雪,山石中仍有茁壮的一树嫩芽冒出。

“一直都有水,也有鱼,只是冬日结了冰。”

“她还养过鱼?”戚延望向许映如,等待应答。

许映如依言回禀:“夏夏孩提时喜欢养金鱼。”

戚延问一句,许映如便答一句。

从来到此处,戚延便没有坐下过片刻。绕着这庭院看遍了每一处风景与角落,最?后回到檐下,望着那池塘已?结成冰的水面。

她应该是喜欢芙蕖的吧。

他眸光深远,想起乾章宫中,她娇靥含情,头簪一朵芙蕖。

许映如敛眉候在?他身后。

戚延回头问:“她喜欢芙蕖?”

许映如只得继续回道:“她是喜欢,在?这池中种了碗莲,夏日时鱼戏莲叶,月映芙蕖,夏夏一高兴了便喜欢在?那四?方台上起舞。”

许映如指着旁边那四?角亭。

亭中地平宽阔,月白垂纱随风飘动,恍似翩跹起舞的倩影。

戚延紧紧望去:“她会跳舞……”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给了她无尽的恩宠,可是关于她的一切他却什?么都不了解。

甚至在?对她真正喜欢后,他只在?她身上掠夺和索取。

他给她他以为的恩宠,可从来没有问过她缺什?么,她要什?么。

而霍止舟……那人可以为她跳下悬崖,可以为她跳下湖底,可以连命都不要。

戚延想,他也可以。

他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他非要留下的只能是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那他不要。

他要她快乐,要她高高兴兴地活着。

戚延喉结轻滚,嗓音低哑:“恭德王妃去歇着吧,朕借住两日便不会再叨扰。”

许映如道一声惶恐,躬身退下去,须臾领来了府医为戚延诊治。

戚延在?这幽静雅致的闺阁住了两日。

会在?温夏的秋千上静坐,会绕着那池塘散步,会步上那四?方台,想象她起舞时是什?么模样。会让许映如做温夏爱吃的菜,他每一道菜都去品尝,记下它们各自的味道。

他在?她生活的地方留下许许多多的足迹,他大大的脚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都会想象她九岁回到这偏远北地,站在?这块地方的时候,是高兴还是在?恨他……

两日的时间?很快,快到根本藏不尽心底封存的人那些喜怒哀乐。

也快到他龙体未愈便要启程,但总归是比两日前?好上许多。

戚延离开了将军府,直朝郯城而去。

前?线急报传回,这场仗乌卢蓄谋了十年,绝不是单纯为了小小地掠夺中原富饶的物资。

温夏不希望看到战火,不希望百姓受难,流民受苦。

他承诺她要做一个?明君,就必会誓死?去履约。

马车穿行在?城中。

即便是大盛最?北边的城邦,城中依旧被温立璋与如今的将军府治理出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百姓眼角眉梢都真切地流露出的那种满足于当下的轻松自在?。

戚延自车帘中望着这一切,低沉嗓音命令队伍:“加快行程,两日抵达郯城。”

冰冷冬风肆掠,吹向遥远的燕国皇宫。

华玺宫里,温夏费了好几日的功夫终于寻到一只名家的玉笛,通体莹白,镌刻一首雅句,很适合送给霍止舟。

温夏漾起笑,带上笛,抱着雪团行去炳坤殿。

金銮中静候着宫人,温夏自耳门走?出,脚步放得很轻,也未让宫人出声禀报,特意?想给霍止舟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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