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戚延垂眸用膳,掩下心?间暗涌的潮意,吃过半碗早膳便停下了,杯中茶水也不?曾喝。

温夏重新?沏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他身前。

戚延凝着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她始终抬着娇嫩的手腕,半分不?嫌累。戚延无奈接过,终是饮下了茶。

拾秋进来道:“皇后娘娘,温将?军说有?北地来的家书。”

温夏凝望戚延一眼,戚延道:“你先去,我得批阅几份奏疏。”

温夏望着那案上一壶茶。

戚延:“我喝。”

她这才?离去。

陈澜将?今日京中来的奏疏送来,戚延阅完才?微有?不?悦地质问陈澜:“让你安置皇后你是如何在安置?皇后仍穿着小?卒的粗袍。”

她今日也是小?兵那身简单的打扮,他方?才?还见她脚上所穿也是双十分简单的布鞋,葛布裹着,别说精美了,连风都御不?住。

“实在非属下怠慢,是皇后娘娘大义。”

陈澜解释道,他在县令府衙挑好了丫鬟,带着拾秋一同?置办好女子所用之物。只?是温夏说军营本不?得有?女子随行,她一不?是军医,二不?在炊事营帮衬,留在军中已是破例,不?能再穿戴得随心?所欲。

“皇后娘娘出生高?贵,如今能随同?在军中不?乱军纪,属下都由衷佩服。”

戚延沉吟未语。

半晌道:“去找一双新?的葛布鞋来。”

陈澜很快找来一双新?鞋。

戚延坐在椅中将?鞋拆开?,在粗糙的葛布里头贴上一层柔软的云锦,拆下他龙袍上一条玉带上的东珠,在鞋上比划出地方?,想把东珠缝在鞋上。

他弯腰伸手去拿案上的针线,他并未做过这种活儿,小?小?一根针握在大掌中很不?习惯,但还是想亲手为温夏做出一双不?磨脚的鞋。

她那双细足他握过无数遍,手指上练剑的硬茧每回只?是轻轻擦过,都令白皙娇薄的肌肤留下道道红痕。

让她留在军中养伤已是委屈了,他不?想让她再吃无妄的苦。

只?是戚延没做过这种活儿,那东珠如何也穿不?进去。

胡顺道:“皇上,这珠子没孔,得寻个做这活计的工匠以专门的针器打个孔道。”

戚延皱起眉,若在从前,他凝聚内力便可戳出个孔道来。

“去请宋景平。”

宋景平进了帐中,以为是什么大事。

戚延只?把几颗漂亮的东珠给他道:“劳烦你用内力劈成两?半,在中间斜戳个孔道出来。”

宋景平:“?”

他可是除了戚延之外,卫蔺元最得力的弟子,来干这活儿?

宋景平不?费功夫,轻轻松松办完。

戚延紧抿薄唇,接过那劈成两?半的东珠,垂眸缝制,密密的睫羽压下眸底的黯然。

他也曾经可以这么轻松地办到。

胡顺一直在旁小?心?守着,眼神时刻都落在戚延那微弯的脊梁上。

挺拔高?大之人原先是靠在椅背上的,因为要去拿案上的针线和剪刀,来回需要弯腰倾腰。胡顺方?才?正想伸手去帮忙拿剪刀时,意外发现戚延竟能自?己够到,他的腰竟能动了!

胡顺未敢出声提醒,一直关心?留意,目中很是激动。

戚延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全身心?都在膝上一双鞋上,哪会留心?到自?己身子能动了。

待他停下,薄唇微抿出淡笑时,胡顺才?狂喜地出声。

“皇上,您方?才?是自?己弯腰去拿案上针线的!剪刀也是您自?己拿的!”

戚延一怔,目中霎时也是狂烈的喜悦。

胡顺将?卫蔺元请来,卫蔺元为戚延一番检查,又以内力试探他震碎的经脉。

戚延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直到卫蔺元说:“还真养好一些,不?错不?错,不?枉老夫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戚延心?中狂喜:“师父,我双腿何时能自?己下地走?”

“脊骨没了问题,双腿自?然能行,急不?得,慢慢养。”卫蔺元打着哈欠出去补觉。

戚延已经足够开?心?,至少?如今身体在往好发展。

他算着晚膳的时辰:“还没到晚膳?”

“离用膳还有?一个时辰呢。”胡顺笑道:“若您想现在见到皇后娘娘,那奴才?去请她来,就说您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不?急,等用膳时朕再坐给她看。”戚延唇角没有?合拢。

他瞧着膝上一双小?鞋,虽仍是不?起眼的葛布样式,但里头都贴了柔滑的云锦,不?会再令温夏磨脚。且后跟那处缝制一竖排白亮的东珠,装饰在后跟,即便温夏穿上也不?会太过显眼。

戚延薄唇噙笑,眼底也有?欣赏的动容,对温夏的动容。

他从前说她骄奢,说她娇惯,可她却能在这苦寒的军营里低调地融入,不?拿捏皇后或是温家嫡女的尊贵。

她看似柔弱,内心?却可以坚韧强大,聪颖而顾全大局。这才?是她。

可他从前却只?看到她姝色无双的娇颜。

重重营地,一片艳丽的橘色霞光染着无垠苍穹。

温夏沐浴过后,却未再穿白日那套小?兵的衣袍,让拾秋为她拿来了城中置办的衣物。

她身穿一袭蝶戏牡丹月白长裙,乌发柔顺垂于薄肩,发间簪一朵幽紫三色堇。帐外把守的士兵已被拾秋遣散,她细步行出营帐,穿过伫立两?侧的火把架,灯下清冷如仙,纤细婉约的身影款步走进了帅营。

恢复正常的打扮倒也不?是什么为悦己者?容,她不?会爱上戚延。

她只?是想让他振作,让他早日恢复起来。

今日二哥哥来信说他入燕国?后便直奔皇宫而去,霍止舟倒是未对他动武,霍止舟受了她那一剑,病养了多日,二哥哥去时都还不?能下床。

他让二哥哥再给他一剑,二哥哥让霍止舟交出那郑彬羽。

霍止舟沉吟了,说那是他自?小?唯一保护他,真心?待他的表兄。在得知温夏刺霍止舟一剑导致他重伤后,郑彬羽便深深自?愧,以毒酒了结赎罪,被家仆救下,如今命悬一线。

二哥哥杀不?了郑彬羽,便真的刺了霍止舟一剑。

温夏望着信中字句,深深知道如今温家与霍止舟,大盛与燕国?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若大盛不?敌乌卢,不?会有?他国?援军相助。

他们温家也不?会再有?庇护。

温家三子皆受温立璋深刻教诲,誓死都会守护大盛的疆土,护佑大盛子民。

温夏不?要最坏的结果。

她从前看不?起戚延。

而他这次冒死去乌卢救她,用了东风计是智,一己之躯挡住武士是勇,让她策马先行是大丈夫所为。

她要他站起来。

她要他兑现护佑大盛子民的承诺。

胡顺在门口瞧见温夏,目中惊喜,忙哈腰笑迎:“皇后娘娘来了!皇上等您许久了,今日皇上还有?惊喜给您呢!”

温夏绕过屏风,款步走向戚延。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玄金色龙袍外系着御寒虎裘,那虎皮威严凛凛,张狂的百兽之王,很少?有?人镇得住这霸道的狂势。戚延却驾驭得这般契合。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惊艳与意外,一双长眸深不?可测,又似骄阳灼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