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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凉拌,全是清炒,从早吃到晚,天天吃。

陈子轻寻思今晚就做个凉拌黄瓜解解腻,他们要是问,他就用之前给秀才炖鸽子的理由——瞎弄的。

管琼把一桶提前泡好的硫磺水给他,并告诉他从哪里开始,他拎着捅去自己负责的那头。

瓜叶背面密密麻麻的黑虫,叶子都干巴卷曲了,陈子轻舀一瓢硫磺水泼上去。

隔着大半个菜地,管琼在另一头道:“要是再没用,就要洒砒霜了。”

陈子轻:“……”

“大师姐你放心,这次肯定有用!”陈子轻一口咬定,他把硫磺水泼完,找了个借口留在菜地,偷偷摸摸在系统拿买了农药。

忘了买工具了,陈子轻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沾到了农药,也吸进去了不少,他软倒在菜地旁边,趴在路上紧急买药吃。

又花了一笔积分。

陈子轻浑身无力地趴着不动,头很晕,皮肉被农药灼伤的感觉没有全部消失,他想起附近有个水坑,赶紧爬着找过去搓洗脸跟脖子,在把手泡在水里。

泡得皮皱了就涂药膏,陈子轻唉声叹气,积分是好东西啊,在任务世界可以买适当的道具,回了现实世界可以兑金钱买不到的健康,他能做宿主,是他人生的唯一一张彩票。

“哥,谢谢你选我。”

这么感人肺腑的时候,他的监护系统冷冰冰道:“是我司搜捕盒检测到了你的数据,审核达标后给你开通宿主账户,和我无关。”

陈子轻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好像是这样子,他都忘了,感觉过了好几辈子了。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贵人。”陈子轻认真道。

监护系统不领他的感激:“你我只是区域管辖者与宿主关系,各司其职,仅限于此。”

陈子轻摸鼻子,真是油盐不进。他翻身躺在水坑边:“你手底下的宿主多吗,我的表现到平均水平了吗?”

系统:“除你,无人有失败记录。”

明明是不含温度和起伏的电子机械声,却让陈子轻听出了嘲笑的意味,他垂下眼睛摸裤腰带拉袖口,抓头发捏耳垂,小动作一堆,显示出了他的窘迫,他难为情道:“我拖你业绩了。”

系统:“很拖。”

“对不起。”陈子轻很自责,“你带我,奖金都被扣光了吗?”

系统:“陈宿主,不要明知故问。”

陈子轻又一次郑重其事地道歉,系统不再回复。他望天长叹,666都陪他第三个世界了,他其实是把对方当朋友,当伙伴的。

不知道做完所有任务的时候,他能不能见到666这个人,就像官方小助手那样出现在他面前,要是能,那他一定好好道个歉,再表达一下谢意。

陈子轻看手,还有点红,脖子跟脸不用看,基本也这样,他只能在这等到颜色下去了才能回义庄。

天像一面镜子,照着大地和渺小的陈子轻,他把手伸到脖子里捏捏钥匙,打开的不是钱箱,是邢剪的后半生,都给他了,他两眼一闭,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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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装上没几天,乡里行情最好的媒婆现身在义庄,她还带了一位俏寡妇。

——来给邢剪说亲的。

陈子轻嘎嘣咬断黄瓜条,一半在筷子上,一半进他嘴里,他偷瞄一眼事不关己的管琼:“大师姐,你吃得下啊?”

管琼反问:“为何吃不下?”

陈子轻欲言又止,你不是想当我跟二师兄的师娘吗,又不想了?

管琼再问:“小师弟你吃不下?”

陈子轻心虚地挺背坐起来:“我有什么好吃不下的。”他就着半根黄瓜条喝了一大口粥,脸颊鼓了起来。

管琼夹他做的拌黄瓜吃,香脆可口,带着点酸,她一根接一根地吃。

魏之恕也喜欢,他端起白瓷盘子,扒拉了一些到碗里。

桌上三人,只有陈子轻如鲠在喉食不知味,他有意无意地后仰身子向院子里瞧,俏寡妇拿出帕子,要给邢剪擦汗。

“嘭”

管琼跟魏之恕同时吃着黄瓜抬眼皮,他们的小师弟把碗筷撂在桌上,气冲冲地走出屋子。

然后……悄悄地贴墙出了院子。

管琼继续吃早饭,魏之恕扒拉碗里的黄瓜和粥,纳闷道:“他为什么那么怂?”

“你宠出来的。”

魏之恕凉凉一笑:“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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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院子外面看见了一个小孩,俏寡妇的孩子,他们很快就蹲一起拿着树枝戳墙脚。

小孩老气横秋:“我不喜欢你师傅做我爹。”

陈子轻感到惊讶,小朋友应该不会不想要一个高大威猛的父亲吧,能骑在脖子上爬山过河,能对付坏人,有安全感,轻易就会产生崇拜的心思,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小孩给出了答案:“会打人。”

陈子轻戳出一条蜈蚣,他在小孩害怕的眼神下淡定地踩死:“不会。”

小孩有自己的一套定论,不信他所说:“你是替你师傅说话,你师傅不可能不打人,那么凶。”

“只是长得凶。”

陈子轻笑出一口好看的牙齿,小孩看他笑,就也要笑,又想到自己缺了两颗门牙,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瓮声瓮气道:“我不听你说的,我就是不要你师傅当我爹!他当我爹,我会被耻笑,他比话本里的怪物大王还要可怕!”

“不当就不当喽。”陈子轻有点不高兴,可他不会跟个小朋友较真,他垂头使劲戳土,树枝被他戳断,土渣子飞溅到眼睛里,一下就滚出了眼泪。

邢剪本来是个一心想攒钱娶娘子的直男,终会老婆孩子热炕头,享天伦之乐。

“那是干什么的呀?”小孩的声音让陈子轻回神,他望过去,小孩说的车是儿童挖土车,邢剪按照他的构思用做院门剩下的木头做出来的,上面还有木香。

陈子轻去操作给他看:“就这样。”

小孩没见过,眼都直了,一个瞬息间就已经想好了如何跟小伙伴们炫耀,他摸着车问:“是你做的吗?”

“不是我。”陈子轻摇头,“是我师傅做的。”

小孩别别扭扭:“那你师傅还,还挺厉害的。”接着又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小大人似的说道:“要是他给我也做一个,我就让他当我爹。”

“你现在又想要我师傅当你爹了也没用,他不会当的。”陈子轻说,“他不喜欢你娘。”

“那他喜欢什么?”小孩急了,“我问他去。”

真到了他娘亲欢喜的人面前,只剩下害怕和胆怯,屁都不敢放一个。

俏寡妇很年轻,有身段有相貌,还在经营小铺子,想和她一起过日子的男人不要太多,她瞧不上他们,认为他们不够强大,没办法为她遮风挡雨,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和闲言碎语。

她想要的生活,只有眼前的男人可以做到,她牵着孩子的手,眼含柔情等一个期望和未来。

邢剪的鼻息里有女人的脂粉香,他从里到外都在排斥,不是寡妇不好,不是女人不好,是他自身的问题,他让小徒弟腌入味了。

“我已经有小娘子了。”邢剪道。

俏寡妇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顿时没了光彩,她黯然地带着孩子向外走。

可以看出她不是不明是非,要死缠烂打的人,她能随媒婆前来义庄,已是抛下女子的矜持,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媒婆连叫了俏寡妇两声都没把人叫住,她一拍大腿,朝眼光不知多高,连那么个美人都看不上眼的大老爷们道: “邢师傅,你是嫌她有个为前夫生的孩子吗?没关系,我这还有其他的人选,我下回再……”

邢剪检查补起来的墙洞,打断道:“我说我有小娘子了,你没听到?”

媒婆笑道:“你这义庄就你们师徒四个,哪来的小娘子?邢师傅,你大可不必拿这种说法糊弄人,我做这行久了,什么情况没见过。”

邢剪眉峰下压,凶相尽显:“老子没糊弄!”

媒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邢剪居高临下,神色难看:“我是大早上没睡醒,我跟你废这么半天口水。你在义庄订过棺材又怎样,我不招待了,慢走不送。”

媒婆双手叉腰,费力地仰着脖子嚷嚷:“你的家当就这么个鬼森森的小义庄,姑娘们冲的还不是你这个人来的,要不是你长得俊,哪个会看你一眼,你当自己是皇帝选妃,挑三拣四眼高于顶,你也不,”

后面的话被他的眼神给吓回了肚子里,拧着帕子跺跺脚,气走了。

邢剪摸了把面部轮廓,他长得俊吗,小徒弟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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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琼一碗粥吃光了,她要去第二碗,门口的光亮让一片阴影堵住,邢剪站那问:“你们小师弟人呢?”

魏之恕在管琼前面开口:“出去了,师傅你没看到?”

“师傅,你不是吧,你光顾着和那个寡妇说话,没有注意到小师弟,”

邢剪瞪了眼二徒弟,大步去找他家老幺,他在院外的草垛边找到人,看见了什么,身子一震:“哭了?”

陈子轻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了,他牵着前面的短衫,里面是他捡的几个鸡蛋。

“哭什么,师傅能给你的不都给你了。”邢剪擦擦手心的汗液,抬手去摸他发红的眼睛,“不哭了啊。”

陈子轻说:“人都走了吗?”

“走了。”邢剪既心疼又有不悦,“你躲这儿偷偷哭有什么用,你该站在师傅身边?”

陈子轻明白,邢剪的意思是希望他宣誓主权,他没说话,眼上多了干燥的触感,邢剪亲了上来,他闭眼,睫毛抖动。

身高差太大,邢剪熟练地屈膝,抵着他的腿一路亲下来,给了他微风细雨的轻啄,也给了他裹满情欲与色意的激烈深吻,掠掉他嘴边的湿润,在他喘着气时蹭他鼻尖:“昭儿,师傅刚刚想了,择日不如撞日。”

陈子轻意识到什么就兜着鸡蛋往后退,邢剪霸道地拽着他回义庄,把他拉进吃饭的小屋,按着他的肩膀站在他身后,对两个徒弟道。

“管琼,魏二,这是你们的小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