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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把自己的好奇心按得死死的,把门给带上了。

商少陵从医院出来时,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他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看手机上的监控。

刺耳的喇叭声从他左侧传来,他的目光并未从手机监控上移开,依旧在看画面里的人。

哪怕那人只是在床上睡觉。

商少陵索然无味地看了片刻,他收起手机,透过车窗看几乎抵着他车门的那辆车。

沈不渝降下车窗,满脸都是一夜没睡的憔悴。

不多时,两个天之骄子并肩立在路旁的树下,面向黎明时分的城市街景。

沈不渝的喉咙让烟草熏过,嗓音很哑,他开门见山道:“你把人给我,我带他去见那家伙,试一试你想要的。”

商少陵疑惑:“试什么?”

沈不渝对他的虚伪嗤之以鼻:“你不就是想通过我们试试他是不是敛之?”

商少陵失笑出声:“荒唐,一个死了三年多的人,怎么会跟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同一个。”

下一刻,商少陵唇边的弧度就敛去,严肃道:“他姓陈,叫陈子轻,不姓徐,不叫徐敛之。”

沈不渝本性暴躁,他压了压火气,没压住,当场爆了声粗口:“那你带他回来干什么?”

商少陵轻飘飘道:“当然是想让他看看我出生长大的城市,想和他经营一段感情,有一段婚姻,有一个家。”

沈不渝怀疑自己听错:“哈,奔着结婚去的?”

他戏谑:“婚礼当天的头条我给你准备好了,商二公子的太太和他多年前捡过的纸巾主人徐小少爷像复制黏贴,论痴情的程度和找替身的用心,整个朴城,商二公子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商少陵面不改色地朝着车子方向走。

沈不渝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不紧不慢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你偷捡他用过的纸巾私藏这件事,我跟敛之说过,没点你的名字,用的是一个朋友。”

商少陵打开车门的动作滞住,从后方可以看出他耳根发红,他放在车把手上的指骨发烫,羞涩而紧张,纯情万分。

沈不渝鄙夷地看着所谓的痴汉偷窥狂,连他一个不正经的人都觉得变态:“敛之说,啊,不会吧,好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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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陈子轻感觉有双眼睛在看自己,那眼神让他不舒服,形容不出来,好似被什么阴腻的东西黏上,去撕扯的时候非但撕不下来,还沾一手恶臭的粘液。

陈子轻就这么醒了过来。

房里光线昏暗,床帘拉得严实,窗边静静坐着一道身影,那轮廓黑漆漆的,气场阴沉又强大。

陈子轻没来由地嗓子抽紧,他小幅度地动了动干燥的嘴唇:“你……”

仅仅是发出一个模糊细小的音节,就惊动到了窗边的人。

商少陵微微侧过头,看不清长相和神情,他指间捏着刚被他扣动的打火机,窜出来的火苗之下能看到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在他唇齿之间,朦胧的鼻梁线条可见优越。

陈子轻怔了怔,这一幕不知怎么让他心头一颤,他连呼吸都放轻,接着就神志不清地下了床,头重脚轻地走过去,拉住男人的衣角:“你别吃烟。”

商少陵愣了愣,他拿下含在唇间的那支香烟。

烟蒂上并没有牙齿撕咬过的痕迹。

陈子轻的头脑忽然就清明了一点,他正要返回床上,冷不丁地闻到了除消毒水,熏香以外的味道,是血腥。

他去开灯,视野彻底明亮起来,商少陵的年轻轮廓清晰可见,包括他的现状。

额头撞破了一块,轻微结痂,额发凌乱地散落着,脸孔白得没一丝血色,周身隐约萦绕着一股子湿淋淋的气息——明明浑身上下没湿,却仿佛经历过一场溺亡边缘的垂死挣扎。

人回来了,魂落在了外面,瞳孔都不怎么聚焦,整个人显得空。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这人不会是中邪了吧,我看看……

等等,我看什么?

我哪看得出来一个人中没中邪。

下一刻,他的心里就冒出了答案——看印堂,看身上有没有阴气。

陈子轻反射性地朝商少陵投去打量查看的视线,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要不,拿张符验一验?

符在哪?什么符?我没有啊。

难不成我念个芝麻开门妈咪妈咪哄的咒语,就会出现一个随身空间?

多玄乎啊。

他竭力把此时的自己应付不来的邪门想法拨开,定定神:“商医生,你没事吧?”

商少陵将打火机的盖帽拨上,喉咙像被粗糙砂纸磨过,哑哑的,泛着铁锈味:“没事。”

陈子轻退到床前坐下来,捞过被子把一阵阵发冷的身体裹住:“那你怎么受伤了?”

商少陵看他,语调云淡风轻:“开车回来的时候没留神,撞到了树上。”

陈子轻被他看着,拧了下眉毛,随意地叮嘱了句:“注意安全,最好别疲劳驾驶。”

商少陵笑了笑:“是我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你。”

这话听着深情,容易让被对待的人面红耳赤心生涟漪,眼前的青年却无动于衷,丝毫不被蛊惑。

商少陵笑容不但没减轻,反而加重:“让子轻担心了。”

陈子轻没再说话。

商少陵也没,他比以往要沉默,也看着疲惫,可能是昨晚通宵做手术的原因,精力不在线。他把玩手上那支香烟,始终没点,没什么烟瘾的样子。

陈子轻看得都想叫他拿给自己,点了抽上几口。

哎,手机坏了,还得买部手机,怎么也要花出去一千块,等感冒好了再去买吧,反正也没什么人要联系。

今天的复建还做吗,不做了吧,待会儿吃点东西就上床接着睡。

陈子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掉了房里还有个人。

商少陵突然开口:“子轻,你还睡吗?”

“不睡了。”陈子轻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去洗澡,身后缀着道目光,商少陵人没跟进来,视线进来了,他反手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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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在卫生间待多久,他随便冲了冲,把身上的汗液冲掉,有些虚脱地扶着墙出来,头发都是湿的。

商少陵要给他吹头发,他拒绝了几次,没用。

吹风机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商少陵拔掉插头,凑近看昏昏入睡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子轻,我头上的伤还没处理,你给我上药好不好。”

陈子轻眼皮沉沉的:“我不会。”

商少陵很有耐心:“没关系,我教你。”

陈子轻嫌烦地把脸歪到另一边,头发被压住了,他又坐起来搞已经干了的头发,胡乱搞了搞说:“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弄。”

商少陵的眼眸垂下来,天生浓密且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扇影。

“……好吧。”陈子轻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

上药的时候,陈子轻没出现他以为的手忙脚乱,他叫商少陵把额发捋上去,露出整块伤口。

商少陵低着脑袋,他有美人尖,眉骨山根都深邃,骨相出众到让人近距离看了,会有股子晕眩感。

睫毛也是真的长,很少有人能有这么长的眼睫。

扑闪扑闪的。

不知道他家族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长睫。

陈子轻给商少陵的伤口消毒清创,视线不自觉地往他的睫毛上跑。

商少陵似有所感,他欲要掀起眼皮。

这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陈子轻诶了声:“你别抬头,眼睛就这么垂着,啊,听到没,就这么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