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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待要说什么,可周围都是宗亲,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一口气憋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希锦带着阿畴过去祭拜,各拿了三炷香,先拜了灶司菩萨,又拜了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和祖宗堂。

待都拜过后,两个人出来,一出来,宗族中相熟的便拉着阿畴过去男人那一桌,希锦见此,道:“你去吧,把芒儿给我。”

阿畴颔首,将芒儿抱给希锦,又低声嘱咐说:“他该尿了。”

才两岁的小孩,还是要人留心着,大冬天尿了棉裤那就麻烦了。

希锦:“知道啦!”

这会儿穗儿早过来了,从旁候着呢,忙跟上来,拿了各样小娃儿的物事,希锦见此,便抱着孩子过去一旁,先换了尿布。

她平时还真没干过这种活儿,此时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换好了,她抱着芒儿,打算进去内厅,谁知便看到了堂妹希钰。

希钰比她小几个月,如今也十九了,已经许配了人家,不过赶上那家要守孝,耽误了,现在还没过门。

按照老规矩,家里孩子十六岁前不得穿丝绵,不过十六岁后就可以穿了,而且小娘子还要穿着绸衣红裙子过来拜祖先。

希钰穿着紫红缎纱滚边窄袖褙子,打扮得光鲜水亮的,略低着头,提着裙摆,匆忙从厅堂过来。

这显然是刚祭拜过。

没出嫁的小娘子,难得过来这种场合,难免觉得羞,一般都是匆忙来去的。

希锦对这堂妹微颔首,便要抱着芒儿过去内室,谁知道希钰见到她,眼睛却是一亮,忙上前叫住她:“六姐姐!”

希锦在宗族里排行第六,底下的都叫她六姐姐。

希锦便笑道:“希钰,今日打扮得真好看。”

希钰上前和希锦说话,亲热得很,还要伸手抱抱芒儿:“芒儿生得真好,这一看就是一个有福的孩子,七姨一见,便喜欢得紧。”

希锦听着,纳闷了。

这希钰往日对小孩儿可是不待见,碰都不愿意碰——这倒是也正常,年轻没出嫁的小娘子,总觉得那些妇人和孩子的事遥远得很。

结果今日可是倒好,怎么见到芒儿就像见到了亲儿子一样呢!

她自然不想理会,抱紧了自己儿子:“芒儿认生,再说小孩儿家,屎屁尿的,你哪管得了。”

然而希钰却愣是抱住芒儿不放开:“我看到芒儿就喜欢得很,芒儿——”

她这么说着,芒儿眨眨眼睛,“哇”的一声,嚎起来了。

希锦当即抱过来,赶紧哄着,希钰从旁,便有些无奈,只好也赶紧哄,又随手拿了旁边桌上的橘子,剥了来:“小姨喂你吃橘子。”

希锦脸色就不好看了:“大冷天的,哪能给孩子吃这个。”

橘子橘子,又是橘子!

希钰想想也对。

希锦:“你不用管了,赶紧进屋吧,仔细冷着。”

说着,她抱了芒儿便要过去内室,谁知道希钰却又追了上来。

她口中却是道:“好姐姐,我有个要紧事要和你说。”

希锦已经坐下来,听到这个,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希钰:“前几日我跟着我娘过去舅父家走亲戚,你猜我遇到谁了?”

希锦:“哦。”

她才不追着问呢,爱遇到谁遇到谁。

希钰见希锦不问,只好自己道:“我遇到霍家二郎了。”

希锦听闻,心里一动。

其实自打她招了阿畴做赘婿,又生了芒儿,之前的一些心思都淡了。

不过今天对阿畴正是一肚子气,听到霍家二郎的消息,难免有些感慨。

希钰笑道:“霍家二郎一直没订亲呢!”

希锦:“哦?”

希钰:“我也没细问,听说自打和你的婚事黄了,就闭门不出,听说隐居在戒台寺潜心苦读,人家是铆足劲,一定要考取功名的。”

希锦:“哦。”

希钰:“姐,你说人家霍二郎如果考取功名,当上大官,那人家良人不是也要跟着沾光,要凤冠霞帔了!”

希锦:“哦。”

希钰便叹息:“姐,人家要真考上,那我真替你不值呢,霍二郎满心都是惦记你,人家早说了,非你不娶呢,其实现在也有媒人时不时要给他说亲,人家死活不愿意呢,我估摸着——”

她压低了声音:“可能还是有什么念想?”

希锦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妹妹,默了会,抱着芒儿起身,过去一旁和别的长辈说话了。

这希钰脑子怎么了,大过年的,跑来和自己说这些,怕不是有病!

离远点,可不要传染了自家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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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钰看希锦那脸色,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重活一世,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将来事。

她知道她这堂姐可是好大的福气,招了一个赘婿,乍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谁知道这赘婿竟然是官家流落在外的皇太孙。

据说当年太子殿下蒙受冤屈,遭遇诛杀,当时才八岁的皇太孙逃过一劫,自此流亡民间,不见踪迹。

后来官家的其他儿子死得死,没得没,竟是没剩下几个能顶事的,而官家年纪大了,想起当年自己那长子的谋逆案,生了疑心,让人去查,结果发现太子殿下竟然是冤枉的。

人年纪大了,格外思念儿孙,悔恨之际,便非要迎回来皇太孙,让他继承大宝。

这么一来,那赘婿阿畴便被迎入宫中,认祖归宗,一朝翻身,之后竟然登基为帝。

她这堂姐和赘婿是少年夫妻,还有个儿子,于是堂姐母凭子贵,自然也跟着进宫,竟然当上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事于宁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荣耀,从此后宁家提起来便是说官家,再提起来便要说那宫里头的娘娘,说那希锦竟是宁家最出挑的女儿,是如何如何才貌双全,把她简直夸出了一朵花。

甚至连她自己的夫家人见到她,说起来,都要说她是谁谁的妹妹。

然而希钰心里却呕得很。

她就是她,怎么仿佛她沾了那希锦天大的光!

本来那希锦不是什么读书好的,只是长得好看而已,凭什么她当了皇后就把她捧那么高!

虽然希钰自己也占了一些便宜,可她还是不服气。

当然最不服气的是,其实那希锦根本没看上阿畴,反倒是她,当年对阿畴有些想法的,只是苦于他那出身,才没什么想头了。

自己才是那个慧眼识英雄的,谁知道,这大便宜竟然让堂姐希锦给沾了!

希钰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怎么也得把这好处捡起来。

先把希锦和那霍家二郎凑成对儿,坐实了他们的事,那阿畴伤心之下,她再趁虚而入,她都不求什么名分,先来一个春风一度。

等以后阿畴登基为帝,她若运作得当,便可为后,即便最不济,高低也捞一个皇贵妃来当吧?

只是如今看希锦这反应,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固然好,但只怕是不好施展。

不过她并不气馁。

树怕摇,女怕撩,这个世上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