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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这陆简宅邸的时候,陆简过去亲自送的,当然是送他那好外甥。

希锦从旁向他告别,陆简都不带抬眼皮子的。

希锦见此,也就不再理会,拜都不拜了,直接自己上了那辇车。

周围人等见此,俱都一惊,这显然有些过于失礼了。

陆简眸中也是黑沉沉的,他看向阿畴。

阿畴解释道:“舅父,她在家里娇生惯养,不曾受过气,难免性子娇了些。”

陆简的视线缓慢地望向自己的外甥:“嗯?”

在家里娇生惯养,所以跑这里依然这性子?

阿畴颔首:“是。”

陆简一时无言。

而就在辇车中,希锦倚靠在软枕上,好笑至极。

亏她还给他准备了梅子糖,给他准备了桂花糖,那都是她的好东西,心血啊!还有扇子,她那些扇子哪一把不是价值连城,她在这燕京城随便卖,肯定能挣大钱,现在白白送给他了!她那些东西扔到井里还听个响儿呢,扔给他竟受这冷脸!

今日没和他闹起来,也真是看他是长辈,还是个男的!

辇车门被推开,紧接着就见男人身体一低,踏入辇车中。

希锦一见他,那面上便很有些嘲讽。

阿畴走到她身边:“恼了?”

希锦:“倒是也不必,他是长辈,那么大年纪了,我何必和这样一个老人家一般见识。”

阿畴:“……”

希锦笑道:“你说他多大来着,也就比你大十几岁,那就是三十六七岁?你别说,还真看不出来,就那黑着的脸,说是五十岁了,别人也信啊!”

阿畴微抿了抿唇:“他就这样。”

希锦:“就这样?”

她恍然:“怪不得呢,这都眼看奔四了,脸都要皱巴了,结果竟然连个娘子都没娶上,看他也是人模狗样的,竟落得这步田地,只怕是他这个人生来小肚鸡肠,娘子们看到早就跑了。见都没见过这样的,一个长辈,那么大一郎君,听说还是个将军,带兵的,结果竟非要给我一晚辈娘子摆脸色,我看他还是别打仗了,他天天去瓦肆里和人掐着腰打架吧!没想到我来皇城,正经婆婆没有,却有一个奴才婆婆,一个郎君婆婆。”

她这话其实已经很是贬低了,把那大将军和孙嬷嬷做比,这已经是羞辱。

阿畴从旁听着,眉眼平淡,低声道:“他今日态度不佳,过于冷淡,确实让你受委屈了。”

希锦这么说了一通,其实倒是也没太生气了。

她知道舅父瞧不上自己,不过也没什么,她并不在意的,她又不是那黄白金银,还能让天底下人都喜欢不成。

毕竟只是一长辈,一舅舅,外面的阿郎,又不是天天见,她还早早把那舅舅安排的嬷嬷给赶出去了,所以怎么算她也不是太亏。

当然最关键的是,如今她跟着阿畴过来见舅父,舅父给她脸色了。

太好了!

她理直气壮了,她以后再也不用孝顺这舅父,要拉拢他自己去拉拢,反正别想让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不过这些欣喜她自然只能按下,反倒叹息一声,有些幽怨地道:“殿下,我想了想,我也没那么生气了,我只是有些惆怅。”

阿畴抬眼看过来:“嗯?”

他知道,他就知道,没事的时候她就“阿畴阿畴”,有事的时候她就“夫婿殿下”。

希锦便略显无力地靠在那辇车壁上,看着窗外。

她知道从这个角度,阿畴能看到自己微垂下的眼睫,以及略显忧伤的侧脸。

这个样子一看便很有美人独倚高楼的惆怅,她照镜子看到过!

摆好姿势后,她才道:“阿畴,我嫁给你,跟着你来燕京城,你许我荣华富贵,许我奴仆成群。”

说到这里,她婉转一个嗟叹:“我心里还是信你的,只盼着有朝一日,你确实能让我万人之上,不再受这莫名闲气。”

阿畴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

希锦心里便咯登了一声,心道他那眼神暗沉沉的,什么意思?

难道她这么一出惆怅,竟把他说得心里这么难受?

她也不是那么难过啊,只是想拿捏他一把,他也太禁不住说了吧?

希锦看着,越发纳闷。

她倒是盼着阿畴能和她斗斗嘴,来啊,吵起来。

怎么竟是如今这般,让人心里闷闷的。

这郎君的心,海底的针,可真难猜。

正想着,突然,阿畴抬眼看过来。

希锦:“嗯?”

阿畴侧首看着她,看了好久。

希锦:“怎么,我脸上有字吗,倒是让你这么瞧?”

阿畴摇头,扯了扯唇,笑了下:“没什么,觉得你好看。”

希锦:“……”

阿畴却抬起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哑声道:“我明白,你受委屈了,总有一日我会为你找补回来。”

希锦低声嘟哝:“其实也还好……”

都在她预料之中,那陆简恼就恼,碍不着她吃香喝辣睡皇太孙。

阿畴握着希锦的手,看着希锦好一番,之后视线下移,便看向芒儿。

芒儿困乏了,歪在马车中,显然是要睡着。

他静默地看了会,才道:“过几天清明节了,你还准备下。”

希锦:“知道,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她这么呛了他一句,他倒是并不在意,就毫无反应的样子。

希锦叹,看来是习惯了,多呛呛,这皇太孙的气势和威严也就没了。

阿畴平淡地道:“嗯,准备准备。”

希锦越发觉得,阿畴似乎有些不对劲。

所以这是怎么了?

***********

接下来阿畴忙得不见人影,晚上时候希锦等他等得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一摸床,人回来过,但又不见踪迹了。

希锦见此,也就随他。

他才从汝城回来,一下子便到了储君这个位置,许多事难免的,她又不能帮他操心,便随他吧,况且这几日希锦自己也忙得很。

她写了一封家书寄回去汝城,一则和族中人提起自己父母的祭扫,这是大事,是她的牵挂。

虽说族中人一定会办好,但她还是惦记着,二则也讲起自己在皇城中的种种,并说起这边的买卖铺子。

这几日她忙着料理府中诸事,万事待兴,还没抽时间想着这铺子的事——可能以后也没太多时间吧。

所以她想着,干脆让洛掌柜过来皇城,帮自己把皇城的买卖支起来。

寄家书前,也特意问了宁四郎,于是宁四郎也写了一封家书,说起来皇城的种种,兄妹二人的信都一起寄回去了。

因提起这清明节的皇家宴,宁四郎兴头特别高,比希锦都要激动。

“前两日我过去拜访同窗便看到了,如今这会儿,千般景媚,万种芳菲,正是游女踏青时,这燕京城的小娘子可真是和咱们汝城不同,一个个都更水灵!”

希锦听着,心想这四哥也是一个没出息的,眼看即将大考,他还操心什么燕京城的小娘子。

他若考不上,那燕京城小娘子能有他的份吗,也就是干看看而已!

宁四郎搓着手:“听说这清明节也热闹,各路杂耍技摊和歌舞戏班都陆续进了皇城,宫里头会设宴,各样戏耍都有,就是寻常老百姓都可以上街看热闹,斗鸡的,镂鸡子的,施钩的,蹴鞠的,全都有!你说可惜不可惜,要是我不参加大考,我也蹴鞠去,说不定我还能在这里出一把风头呢!”

希锦淡看了眼宁四郎:“四哥,你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想着这邪门歪道,还是正经读书吧——”

说到这里,她心里一顿。

想着若是在汝城,那蹴鞠自然是闲事,不求上进才天天沉迷蹴鞠,那是耽误家业的,不过来到这皇城,似乎又不太一样了。

在汝城蹴鞠好,不过自娱自乐罢了,但是在皇城如果蹴鞠好,那就有机会跻身贵人的圈子,进那蹴鞠社,再得天之幸,说不得有机会攀附权贵。

就自己如今的身份而言,好歹也是能进宫见官家的,自己这四哥倒是不必以此晋身,去攀附了谁,但是,他到底是自己娘家兄弟,若是踢得一脚好蹴鞠,自己设法在官家面前提一句,那他不是也能寻个什么机会?

这清明节以及其他要紧节日,宫里头都是要蹴鞠的,那些皇家郎君官人,甚至官家自己都可能会踢几脚,若自家兄弟能陪官家踢球,将来的前途总归要容易一些。

希锦有了这心思,再看这宁四郎,竟然觉得也不是那么不顶用了。

蹴鞠踢得好,兴许这也是一桩好本事呢。

不过希锦此时也只是想想,这四堂哥马上要考试了,还是让他安心考试,蹴鞠什么的只是一个念想,可不能因此让他浮躁了去。

旁边宁四郎并不知希锦的心思,却道:“我是正经读书啊,我每天都办得正经事,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你让我打探消息,我还真打探着了,也不知道真假,就听人说的。”

希锦并没在意:“什么消息?”

宁四郎探头看了看窗外,窗外没人,他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官家那边好像有意,要给殿下配一个。”

希锦:“配一个?”

宁四郎:“据说是端明殿学士并尚书陈大人家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美貌,且很通文墨,求娶者众多,只是至今还未曾许配人家,如今听说是官家有意,要给殿下做正妃呢。”

希锦:“竟是如此。”

或者说,果然如此。

她回想着那一日在那舅父陆简家的种种,心里便恍悟了。

这陆简很是看不上自己,自然是想逼着阿畴停妻再娶,可阿畴并不愿意,他既许诺了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娶别人,是以只能抻着,怪不得这几日很是沉闷的样子。

宁四郎:“好妹妹,如果人家真要另娶,你又该做何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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