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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轻纱蔽日,晨曦的柔光透过水上稀薄的雾气洒在船舷上,水面倒映出细腻的柔光。

而就在那敞阔的甲板上,俊美如玉的郎君手握长剑,矫若游龙,疾如蜂刺,剑气纵横间自有雷霆之势,风姿卓然,却又霸气四溢。

希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心动。

他真好看……如果她不是已经订亲了,有婚约在身,那她——

正看着间,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扫过来。

她下意识看过去,是那个总是一身玄袍的郎君。

她咬唇,收回目光。

这个人总是在晨间时候陪着太子练剑,他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岁,听那意思应该是平西侯。

这平西侯是太子的舅父,他们感情很好,如同父子一般,太子的骑射武艺全都是他一手教导的。

他很严肃,可能不喜欢自己,望着自己的目光过于严厉。

可能在这舅父眼中,自己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她这么想着,也就关上窗户不再看了。

还是躺在榻上想想自己爹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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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今日倒是格外新鲜,如今那新鲜的荻笋和蒌蒿正是时候,配上鱼虾,再用姜橙等增味,那是最好不过的,希锦倒是喜欢得很。

只不过她今日实在是没什么兴致,意兴阑珊的。

太子自然感觉到了,疑惑地问:“这碧涧羹,上次你不是夸说新鲜,说喜欢吗?”

希锦缓慢地垂眼,看向那羹汤,那是用晨间新采的水英做的,味道清淡馨香,颜色也好看,犹如春日山涧中的苍翠。

只不过她现在确实没兴致,当下她便耷拉着眉眼,无精打采地道:“没胃口。”

太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希锦:“没胃口就是没胃口!”

太子蹙眉:“要不要叫太医?”

昨日送了她罕见金贵的头面,她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当时他看了也心情好。

今日却变了模样。

希锦咬唇,别过脸去:“不要……”

太子疑惑地挑眉:“到底怎么了?”

希锦听着,便有些委屈,她小声地道:“我,我想我爹娘了……”

太子听这话,垂着眼,注视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时,却听太子道:“其实本来我正要和你说。”

希锦疑惑:“说什么?”

太子的视线一直不曾自希锦脸上挪开,此时看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儿,就那么懵懂地看着自己。

一时唇畔微翘起。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却递过来一样东西。

希锦疑惑地看过去,竟是一封信笺。

她不懂,茫然地看着太子。

太子:“你爹娘的信。”

他说完这个,便见小娘子眼底瞬间迸发出惊喜:“真的?”

太子颔首。

希锦一把揪着那信:“给我!”

说完就抢过去了,欢天喜地得很,眼泪不流了,委屈也没了。

太子扬眉,还能这样?

希锦迫不及待打开,果然上面是她爹的字,也有她娘的字。

她看着那熟悉的字,鼻子都要酸了。

不过想到太子就在身边,她忙看向他。

太子自然看到了,那惊喜不已,却又提防的小眼神。

他抿唇,开口道:“自己拿回去看吧。”

希锦心花怒放:“好!”

说完抱着那封信跑了。

太子就那么目送她离开,看她过一处木阶时还差点绊了一脚,幸好及时提起裙摆来。

他无奈地挑眉。

这竟是个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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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草木葱茏,舫船就停泊在河岸边。

明媚的阳光下,清澈的河水在静谧地流淌,暖风拂过水面,水面泛起涟漪。

那船舱的轩窗半开,竹帘半收起来,从船舱内可以清楚地看到河岸上的情景。

春日的河岸边,各样野花野草争浓斗妍,花香四溢,希锦正在那里采摘野菜,野芹菜野菠菜都绿得诱人。

她一跑一动间,明蓝褙子,雪白肌肤,怎么看怎么娇俏动人。

陆简收回目光,望向自己的外甥:“你怎么想的?”

阿畴却在垂眼望着案上的棋局,这一局僵持了很久,并不分输赢。

听到这话,他并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怎么想的?”

陆简勾唇,略笑了笑:“你总得把人家送回家吧?”

阿畴:“我已经命人知会过他们家里,他们家并无意见。”

陆简略挑了挑眉:“你把人家家里带过来,就这么知会一声?你堂堂一国储君命人过去知会一商贾之家,人家敢有什么意见吗?”

阿畴听了,有些困惑的望过来。

陆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霸占民女的潜质?”

阿畴听到“霸占民女”四个字,不太苟同地皱眉:“舅父,两情相悦的事,怎么叫抢呢?”

陆简:“两情相悦?”

阿畴的视线掠过那轩窗,望向岸上,此时恰好有一只不知名字的水鸟突然一个蒙子潜入水中,之后又扑棱着翅膀飞出,直冲向岸边。

此时的希锦正提着裙子看一朵儿花,突然间听到这动静,也是吓了一跳。

那水鸟轻盈落在茂密的野草上,翅膀扑棱着,水花四溅,那活色生香的小娘子便发出惊叫,一个劲儿往后跳。

那白色裙底飞扬在浓郁的草绿中,仿佛一朵飘飞的云。

阿畴拇指托着下巴,看着这样的她,有些好奇地道:“舅父,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成亲吗,这些日子母后还不是要你劝劝我,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再说,这也是你默许的吧?”

陆简听此言,有些头疼地蹙眉。

他承认,他当时确实是默许的,甚至存着观察下的心思。

毕竟外甥年纪不小了,十八岁了,作为官家和皇后的独子,按照常理,他应该尽快成亲生子,唯有他尽快,皇后那里才能日子更好过。

可外甥对男女情爱一直很是冷淡,这让人疑心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皇后为此还找过御医,想着要不要治,要不要补,但是御医说并没什么问题,兴许只是太子不喜?

如今太子突然情窦初开,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睛竟然放到女人身上了。

作为舅父,作为皇后的亲弟弟,他是恨不得直接将那女子绑了塞到自己外甥房中。

不过从汝城到泉州港口,这一路上,他将那小娘子和外甥的相处看在眼里。

他隐隐感觉,那小娘子就是一个祸水。

她太惹眼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我必须提醒你,人家也是有未婚夫的。”

阿畴用拇指略托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她肯定要退婚的。”

陆简:“那你觉得,以她的出身,她能做得了你的正妃吗?”

阿畴并不在意:“那就先让她做我的郡夫人吧,将来有一日我得登大宝,我自然会宠她,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弥补给她。”

陆简颔首,好整以暇地问:“很好,那请问太子殿下,你的正妃呢?你以后的皇后呢?你把她们置于何处?”

阿畴:“我为什么非得要皇后呢?”

他望着远处的希锦,此时她已经不再理会那水鸟,却捉住了一只蚂蚱,她把那蚂蚱用草绳拴住,逗着那蚂蚱玩儿。

她雪白的肌肤因太阳的照射而泛起红润的色泽,眼睛也亮闪闪的。

她看上去像是一个肆意玩耍的孩子。

他唇边便抿出一抹笑:“我就喜欢她这样子的,我只对她感兴趣,其他的女子在我眼中全都是不存在的。既是如此,谁愿意当我的皇后,我是不介意的,但我不会碰她。”

陆简拧眉,看着自己外甥。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外甥,亦兄亦父的。

他深知他的性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天分,但也过于冷清和固执,便是和自己父母都仿佛不够亲近的样子。

可是从他遇到那小娘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过也仿佛没变,他的特殊只是对那小娘子罢了。

陆简便沉默了。

他确实不懂,也不太懂。

这时候,阿畴却突然道:“舅父,你不要只说我,你自己呢?”

陆简挑眉,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自己。

阿畴:“母后说了,要我劝劝你,这么大年纪了,赶紧成亲吧,好歹给老陆家留个血脉。”

他侧首,认真地望着他:“舅父,我还年轻,怎么都好说,但是你不同,你这么大年纪,万一以后生不出来怎么办?”

陆简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能别胡说吗?”

阿畴:“莫太妃家的那莫三娘,不是对舅父颇为心仪吗?”

猝不及防的,陆简眸底泛起一丝狼狈。

他瞪了阿畴一眼,声音中像是含着刀片:“这是你该关心的吗?”

阿畴:“难道是我看错了?她上次不是撞到你怀中,不是脸都红了吗?我看你也没恼她,你不该为别人的名节负责吗?”

陆简便沉默了。

阿畴也就不再逼问,他好整以暇地靠在那里,看着那个明媚娇艳的小娘子。

轻风拂起,带来春日水汽的清凉,他慵懒地眯起眼睛。

这个时候,脑中却浮现出一些画面,破碎的画面,并不真切。

他想抓住,但是那些画面却瞬间远去了,就像被风吹走的一缕烟,再也寻不着。

他便也不再想了。

阳光温煦舒服,他觉得一切都是惬意的,幸福的。

他会捉住她,要她一辈子陪着自己。

这时候,陆简的声音突然响起:“回去后,我考虑定下来了。”

阿畴一听,马上望向陆简:“莫家三娘子?”

陆简点头:“是。”

说着这话时,他想起莫三娘望向自己时那含羞带怯的样子,眸底便有了些许笑意。

他不得不承认,春天是那些动物发情的季节,而人类其实也难逃这个范畴,容易在这春暖花开中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特别是看着外甥和那小娘子的种种,他这几日竟时不时想起莫三娘那日望着自己的眼神。

她的眼睛中仿佛含着一汪水。

他压下喉间的痒意,用异常平静的声音道:“我确实也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