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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柳惜娘◎

“恭贺柳司使升迁。”

张逸然笑起来,端起酒碗,真诚道贺。

洛婉清反应过来,不由得笑起来:“张大人升御史台我没去道贺,这次张大人来了,我倒欠大人一次贺喜。”

张逸然笑笑,同洛婉清碰了一下酒碗。

洛婉清这次喝了一大口,张逸然端着酒碗,他喝得文雅,但还是一口一口将酒碗里的酒喝完。

周边人都叫好起来,洛婉清笑着劝他:“张大人千万别喝多了,今夜怕没人能送你回去。”

“家里小厮已经等在门口。”张逸然认真解释,“柳司使放心。”

洛婉清听他这话,便知是有备而来,只招呼一二,便跟着往下喝去。

敬酒一圈,大家热络起来,方圆便招呼了洛婉清,同众人道:“柳司使来来,快给大家说说昨天,你是怎么杀入宫中的!”

一说这个,所有人目光里都有了神采,洛婉清便知今夜这些人都是为此事而来,

洛婉清笑着抿了口酒,同大家说起早已想好的对外说辞。

大约便是郑璧月因爱生嫉邀约她去紫云山,她便去看了一眼,结果中了圈套,好在自己福大命大,赶了回来。

洛婉清说得简单,但昨日城内一战众人都有所耳闻,至少见了后面满地是血的情形,方圆更是添油加醋,没一会儿,方圆周边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在听洛婉清说着昨日的事。

她不善口舌之事,起初还说两句,后面就被方圆抢了风头,方圆将她的话拓展开去,像说书一般说得精彩纷呈,惹得众人掌声连连。

只是他始终没有提过他和星灵等人去帮她之事。

洛婉清知道他的用意,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坐在一旁听他吹嘘自己吹得尴尬,便干脆挤出人群,走了出去。

一出门,她便见星灵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洛婉清想了想,提着酒过去,一撩衣摆坐在星灵身旁,转眸看她一眼:“一个人喝酒?”

“里面太闹了。”

星灵一笑,随后举起碗来,认真道:“敬你一个。”

洛婉清同她碰了一下,轻笑:“当是我敬你。”

“嗯?”

“昨日清晨,多谢你们。”洛婉清说得认真。

星灵顿了顿,随后道:“应当的,我都没想到你会这么拼命。”

“怎么?”

“我一开始……”星灵思索着,不由得笑起来,“真当你只是想升个官。”

“我本来就是。”

洛婉清忍不住笑起来:“你现在觉得我不是为了升官?”

“若只是如此,不至于做到这一步。”星灵平静道,“现下世家必定恨透了你,你这辈子,怕是没有安稳度日可言。”

“那就没有吧。”洛婉清满不在意,“我来监察司,便没想过过安生日子。”

说着,洛婉清有些好奇:“听说你以前是女官?”

“嗯。”

星灵眼中有了些怀念:“我生于掖庭,是罪犯之女,因得一位贵人相助,说我根骨不错,故而得了进入幽兰苑的机会。”

“幽兰苑?”

“宫中用来培养有武艺的女官的地方。”星灵解释,“我便在那里长大。”

洛婉清点头,算是明白为什么星灵有这么好的身手。

随后她又好奇:“你当初到底在宫中犯了什么罪?”

“杀了人。”

星灵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转头看她:“你当真是因贩盐来的监察司?”

“何出此言?”

洛婉清奇怪。

星灵想了想,只道:“你那时候拦我,是不是知道我要去动手杀了东宫六率?”

“是啊。”洛婉清看着前方草中萤火,慢慢道,“你那时候的眼神我见过,我知道你下一步就要杀人。可那时候杀他们,必定要赔上你自己。”

“我不在意。”

“但不值得。”

星灵闻言,想了想,只道:“这不是只贩盐便知道的事。”

说着,星灵抬起眼眸,认真看着洛婉清:“没杀过仇人,不当知道这些。”

没想到星灵这样敏锐,洛婉清沉默下去,想了许久,她嘲弄一笑,随后道:“我不骗你,所以别问我了。倒是你,”洛婉清有些好奇,“你为何拼了命也要杀东宫六率?”

星灵没说话,想了想,她举起酒碗,只道:“我不骗你,所以你也别问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忍不住笑起来,端起酒碗道:“那不聊这些,走一碗吧。”

两人举碗相碰,里面传来比拼掰腕子的喧闹声。

洛婉清和星灵喝了一口,洛婉清有些遗憾道:“今日若是我没有受伤,必定上去试试。”

星灵闻言,看看正在掰腕子的那些人,想了想道:“今日得一友,我替你试试吧。”

洛婉清有些诧异,看着星灵放下酒碗,起身走向人群,抬手拨开几个魁梧大汉,扬声道:“我替柳司使掰一局。”

“我也来!”

张逸然突然出声,撩了袖子上前,看见张逸然和星灵,众人在周边起哄,洛婉清端着酒碗,笑着看着所有人。

星灵对张逸然不太上心,招了招手,张逸然一上前,瞬间被星灵按到。

星灵轻咳了一声,没看满脸震惊的张逸然,转头道:“下一个。”

张逸然被旁人扶走,他手筋被扭到,洛婉清好笑上前过去,干脆在他们旁边支起摊,给大家看诊正骨。

山下一片热闹时,谢恒一个人坐在书房,给自己清理了伤口,开始抹药。

李归玉的确并非常人,他许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虽然也不算有大碍,但确实也有些麻烦。

有些疼。

他手指触碰在伤口上,想起洛婉清白天那句“还特意找你比试,故意放水重伤”,他不由得一笑。

她倒是一眼看出李归玉受伤了。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烦躁,随意擦了药,便将药瓶扔到一边,穿了件单衫,低头开始批着文书。

一个人,一盏灯,和平日倒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没有片刻,他便听见山下喧闹,他心中浮躁,皱眉唤了竹思过来:“竹思。”

竹思闻言来到院中:“公子。”

“山下因何吵闹?”

谢恒提笔蘸墨,颇有些不满。

竹思一愣,心中忐忑,实话实说道:“是柳司使在山下请酒。”

谢恒动作一顿,竹思赶忙解释:“司使升职请酒是惯例,一般都是在司外,只是柳司使如今情况特殊,才请在司内。若公子不喜,那属下这就去让他们散了。”

“不必了。”谢恒反应过来,淡道,“下去吧。”

竹思闻言松了口气,赶忙退了下去。

谢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他没忍住起身,走出小院,站在山上往下望去,他听着山下喧闹声,突然觉得,这个后山,太寂,太凉。

他静静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屈服,转身回了房间,带上面具。

面具带上刹那,他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心上轻快几分,换了香囊,抬眸看见之前闲手做来给洛婉清耍玩的小桔灯,提着灯便想下去接她。

只是走下山,到了饭堂前,便见人山人海。

洛婉清一人坐在一张桌子后,像个义诊的大夫,许多人轮流上前给她看诊。

看到张逸然时,她目光落在他擦伤的手臂上,用手指碰了碰,张逸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洛婉清便灿然笑开。

她在他面前是从来没有这样放松的笑容的,她是带着悲悯、小心翼翼、讨好、紧张。

他突然觉得自己站在此处有些不适宜,他就是一抹孤魂野鬼,进了人间,那不仅仅是打扰,还会令人惊怕。

想想他便觉有些没意思,便提了灯回去。

或来或往,无一人知。

洛婉清陪着大家闹了一会儿,便想起今夜还要见崔恒,摆手同众人告别,带着满身酒气回山。

她本是想洗漱之后等崔恒,没想到一回到山上,就见崔恒提了个酒瓶,卧坐在她台阶前。

他只穿这一身纯白色单衫,头发用发带半挽,看上去似乎是准备睡下。

听见她来,看见她来,他瞟她一眼,随后便挪过眼眸,好似没有看到。

洛婉清被他逗笑,走到他面前,将酒瓶从他手中顺走,坐到台阶上道:“你还不睡?”

“司里都快被你们闹翻天了,谁能睡?”

崔恒说得阴阳怪气,洛婉清想了想,提醒道:“现在亥时还未结束,司里没睡这么早。”

“我睡得早。”

崔恒看着远处,同她较劲儿。

洛婉清笑起来:“你今日是怎么了?”

崔恒看她一眼不说话,洛婉清想想,反思着道:“是不是因为我夸李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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