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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姬蕊芳同他说:“我要你保住崔清平的家人,他的家人不能再多死一个人。”时,他毫不犹豫夸下海口。

“我是谢家嫡长子,我舅舅乃国之重臣,我自幼伴随于君侧,受育于朝堂。你带我去见他们一面,只要我看到兄长,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能救他们!”

然而最后,却是他亲手,送走了崔清平的家人。

“所以,”洛婉清明白过来,“姬蕊芳对您有怨,这些时日才各种折磨?而她也算不上一个绝对的坏人,您觉得魏小娥不是她要求所杀?”

“嗯。”

谢恒说着,疲惫闭眼,但他还是纠正:“她不仅不算坏人,还心存几分良善。她会对我舅母愧疚,对魏小娥愧疚,所以……她对你也有愧疚。”

洛婉清一愣,就听谢恒继续道:“这个房间昨日临时换的。”

昨日是她来的时间,也就是这个房间,是姬蕊芳为了她特别换的。

这个房间和其他牢狱不同之处,在于有独立的净室和活水汤泉。

虽然都是冷水,但是能有一个清洗之地,如果她真的与谢恒别逼着在这里修成阴月经,那这大约是她最后一道尊严防线。

洛婉清对姬蕊芳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情绪,谢恒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提醒道:“她怜悯你,这就是你能利用的弱点。”

“公子。”

洛婉清闻言,正色道:“我不会利用这种事。”

谢恒靠着墙,语气说不上赞同也说不上反对,只道:“告诉你一声,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是。”

洛婉清知道谢恒的脾气,也不想同他争辩,没有多说。

静默片刻后,谢恒有些恍惚,好像是药效开始起效,他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带了些许茫然:“柳惜娘。”

“卑职在。”

“你说……”他喃喃开口,“他们会原谅我吗?”

洛婉清一顿。

她知道谢恒问的是谁。

她是旁观者,她自然清楚,谢恒有他的苦衷,可她不能代替当事人去原谅,也不能代替当事人去陈述痛苦。

她只能如实转述崔恒告诉过她的话。

“观澜曾经告诉我,他说,公子之行,他绝不原谅。”

听到这话,谢恒在暗处轻笑起来。

是了,他怎么会被原谅?

是他提出的《大夏律》,是他傲慢无知,鼓舞着崔清平、崔氏坚持推行完善的《大夏律》。

是他给崔氏带来灭顶之灾,却又在灾难降临时,只能跪在地上,嚎啕痛哭,沙哑着乞求:“不要……兄长,姐姐,我随你们去,我不要做这些……”

是他带人在青云渡围剿他们;

是他在刑场扔下那个“斩”字。

他凭什么被原谅,他怎么可以被原谅?

姬蕊芳恨他理所应当。

天下人恨他亦是他罪有应得。

他该过得痛苦不堪,怎么敢谈原谅二字?

他心中尖锐痛着,又觉着一种安稳地畅快,好似这种疼痛才是他应有的状态。

他低低轻笑,笑得洛婉清有些不安,一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她想开口安慰,却又不愿驳斥崔恒的话。

崔恒说错了吗?

那是崔恒的家人,如果情有可原杀人,就不会给受害者带来苦痛,那张九然又为何一定要死呢?

总是张九然是因为寻仇,谢恒或许是为了让这必然的死亡有一个结果,甚至是为了救人。

可终究都是他们都动的手,她凭什么要说崔恒不对呢?

如果崔恒和谢恒之间二选其一,她只能选崔恒,也只会选崔恒。

于是她只能在谢恒的笑声中沉默不言,过了许久,她才道:“方才公子是想同我说什么?”

“没什么。”谢恒笑着开口,“一些小事。”

洛婉清听着,不免皱起眉头。

她直觉这不是小事,但谢恒不说,她也不知当说些什么。

谢恒闭上眼睛,似是有些疲惫道:“明日辰时之前,不要靠近我,更别信我的话。如果你过来,我便当你不要崔恒,想跟着我。”

洛婉清闻言皱起眉头,谢恒继续低喃道:“你当不了我的妻,我只能将你安置在房里,你无名无分……”

“公子。”

洛婉清知道谢恒的用意,他无非是怕她像昨夜一样,不听他的话,主动寻他。

她冷声打断他:“我不会再做错,您不用如此激我。”

谢恒声音停下,过了许久后,他继续道:“如果你想做点什么,你的笛子很好听。”

洛婉清愣了愣,随后应声:“是。”

之后几日,两人便一直同第一日一般相处。

他们始终坐在相距最远的地方,洛婉清谨记第一日的教训,不敢随意靠近他,更不敢同他说话。

她只零零散散,听着谢恒在角落里的声音。

撞击声、刀划过伤口之声、偶尔还会有隐约的低泣,意识不清的时候,就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

她不敢上前,怕是他骗她,便如他所言,吹一首曲子。

诡异的是,她只要吹曲,他便安静下来,好似又清醒过来。

姬蕊芳也知道她吹曲,敲打过她一次,说外面天罗地网,她再怎么吹人也进不来。

但她倒也没收了她的笛子,因为她说这是她心上人的遗物。

姬蕊芳也不知是想起了谁,最终一言不发,将短笛留给了她。

等到最后一日,姬蕊芳早早带了人等在门口。

谢悯然的伤势似乎一刻都耽误不得,姬蕊芳显得很着急,明说卯时便会开门带走她。

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日谢恒终于打破了辰时之间不能靠近他的规矩,让她提前去净室洗漱之后,等在房间。

谢恒这几日身体似乎越发虚弱,她听他在净室活水中洗了很久,才从净室回来。

而后他盘腿坐到她对面,朝她伸出手,沙哑着声道:“你坐上来。”

这话让洛婉清一僵,随后就听谢恒道:“最后一道真气不同,你别怕,没什么。”

洛婉清压着心中不安,抿唇道:“是。”

她由谢恒引着,跨坐在谢恒身上,谢恒拉过她的手,在黑暗中教着她结印。

“最后这一道,你得骗过谢悯然,所以你需得按照所有阴月经修习来做。你我没有直接接触,只能结印相抵,以求相同。你现在手上结的是坤印,”谢恒将两指抵在洛婉清手指上,平稳道,“我结乾印。坤上乾下,地气升而乾气降,阴阳交感,天地合一,顺畅通达。”

谢恒说着,洛婉清感觉一缕暖意从谢恒筋脉中流淌过来,温养在她周身筋脉。

她坐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谢恒于黑暗中垂着眼眸,轻声道:“真气引入,当在女子至阴之时。阴月经认为,女子至阴,在攀登极乐那刹,今日做不到,只能取一个临近之时。”

洛婉清绷紧身子,谢恒抬起眼眸,盯着她的眼睛,却只问:“和崔恒有过吗?”

“公子想问什么?”洛婉清喑哑开口。

谢恒仿佛是在询问再简单不过之事,冷静道:“合修本就会滋生情欲,自己想想过去,或者想想办法。水滴下来时,我会将真气全部灌入。届时以我的血作引,功法可成。”

谢恒的语调异常平静,洛婉清的呼吸却不自觉乱了几分。

她听着他的话,备觉难堪。

谢恒想了想,低声安慰:“阴阳本乃天道,惜娘,不必不安。”

洛婉清听着这样的安慰,不由得一愣。

崔恒也喜欢这样说话。

她在那一瞬,一时有些辨别不出面前这个人是谁。

她不由得颤颤开口:“公子……”

“嗯?”

“你……能不能用崔恒的声音,叫我一次?”

谢恒沉默下来,过了片刻,他温和出声:“惜娘。”

听见这声音那一瞬,她突然觉得眼酸。

谢恒似乎也知道她的用意,用没有结印另一只手将她往身上抬了抬,用崔恒的声色语调,像是在过去那些时日,唤她:“惜娘,抱住我。”

说着,他的手便探进她的衣裙。

洛婉清急促呼吸着,整个人依靠在他身上。

他平静闭眼,像是一尊无欲无求的神佛,一颗菩提禅树。

他的手指长度和她记忆中一样。

但是伤痕累累,她看不见模样,辨别不出区别。

他背上全是伤疤,她找不出过去的伤痕,到处是伤,新伤覆盖旧伤,腐肉早被他剜去。

是不是他?

她一时辨别不清。

她知道这是谢恒在安抚她,可是太像了。

是他。

她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崔衡,她就知道不是他那样肯定。

这一刻,她攀着他,被他送上巅峰刹那,那温柔又冷静地姿态,一瞬让她肯定觉得,是他,一定是他。

“灵殊……”

洛婉清喃喃出声,水滴落在谢恒腿上衣衫上,浸润衣衫灼贴到他的肌肤。

也就是那片刻,谢恒抓着她的头发一把拉开她,低头便吻了下来。

强劲真气摧枯拉朽直灌而入,破开筋脉,一路灌入周身。

洛婉清闷哼出声,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她急急接住谢恒送来内力,受着谢恒近乎吞咬一般的吻,借着谢恒舌尖送来的血腥气,领着谢恒内力在周身辗转几个周天后,才将内力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