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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要钱票,这太贵重了,不行,我不能要,这多不合适……”方秀云也站了起来推辞。

桌子上摆着又是米又是面,各种吃的用的,还有她急需的棉花,马上入冬了,大人还好,小豆丁还没有棉衣,如果凑不到棉花,就只能把她自己的棉衣拆了,省城那边……为了凑钱盖房子和路费,还要养孩子,能卖的都便宜卖了。

“您就拿着吧,是我做学生的一点心意。”

韩舒樱说完,不等她拒绝,就笑嘻嘻地起身坐在床铺边,看向铺上伸着小脚自己玩的小婴儿,她故意“呼呼”的声音,逗它看自己。

爷爷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嘛,大眼睛乌溜溜的,她一出声,爷爷就停下来了,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

韩舒樱嘿嘿直笑,手指还轻拨了下他握着的小拳头。

谁知爷爷天生犟种,从小就能看出端倪,他立迎拳出击,顶韩舒樱手指,不让她拨,惹得韩舒樱又嘿嘿笑了一声。

从没觉得爷爷这么好玩过,爷爷真好玩儿。

“师母,我可以抱抱他吗?”

“可以。”方秀云起身教她怎么抱。

韩舒樱抱着爷爷,满脸笑意的哄着,嘴里发出各种声音,什么狗叫,鸟叫,驴子叫,还朝他做鬼脸,毫无形象,别说学得还挺像。

一会儿工夫逗得小娃娃咯咯笑个不停。

方秀云在旁边见一大一小自然无比的互动,她松了口气,也露出笑容,已经许久没人过来探望了,以前认识她和杨弘杉的人,杨弘杉出事后,见到她唯恐避之不及,像这样大老远带着东西过来雪中送炭的人,已经少之又少,这真是个好姑娘。

方秀云难得露出点笑意来。

不过,她看着一大一小离得近的两张脸,突然有些恍惚,怎么觉得哪里有点像呢,是笑起来的样子,还是眉眼?说不上哪里,如果不说的话,旁人看了,恐怕比她和孩子,更像亲人。

“他真可爱,叫什么名字?”韩舒樱“明知故问”道。

“哦,他叫杨立焕,是你老师给取得名儿。”

韩舒樱笑着点头,真是爷爷,杨立焕同志!

只一会她就跟“爷爷”混熟了,抱着“爷爷”在铺上转来转去,一会捏小手,一会蝴蝶飞,逗得小宝宝“咯咯”地笑,屋子里欢声笑语。

直到宝宝累了打起哈欠,小孩子觉多,放铺上很快自己哄自己睡着了。

韩舒樱这才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她这次过来除了看望曾祖母和爷爷,送点东西外,她还想打听下,到底哪位学生举报曾祖父,杨家的敌人,她总得知道名字吧,曾祖父那边既然打听不到,那就只能从曾祖母这边下手了。

她坐下后气愤道:“师母,我听老师说了,那人真的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干呢?举报老师!不但害了老师,还害了师母和小师弟,气死我了!”

说起这个,方秀云脸上笑容一缓,低下头,没有言语。

“师母,那个人叫什么名儿字来着?师母你知道不!问老师,老师不肯说……”

方秀云惨淡道:“你能记挂你老师,费心跑来一趟,我们就感激不尽了,那个人……他过来把你老师打了,你老师躺三天没起来,走时他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得,这事儿没过多久,你老师就出事了……”

韩舒樱着急啊,屁.股都往前挪了半寸:“他是谁啊?”

这么嚣张吗,举报老师,还打老师……

“他……”方秀云摇了摇头,不说话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

韩舒樱真想一拍大腿,一到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说了呢?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快把那混蛋说出来吧,曾祖母。

不对,等一下,她和曾祖母说的是一个人吗?

“师母,我听曾祖父说,害他的人是他最好的学生,老师学生那么多,是哪一个啊?”

“学生?”曾祖母茫然,杨弘杉被带走时,她也没在身边,并不知道这个事儿,随即摇头道:“学生举报老师,又有什么好处?肯定有人让他这么做的,那人走的时候曾说过,让弘杉等着……没多久你老师就出事了,我们和他有仇怨……我们也不敢怪人家,只盼望你老师改造三年,能平安回家来。”

“他到底是谁啊,师母!”你快说啊!

韩舒樱好奇心达到了顶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曾祖母。

曾祖母手指扣着手心道:“这事儿,你别问了……”

说着,曾祖母哽咽道:“说起来……怪我,是我的错……是我,我对不起你老师……”说完曾祖母眼中涌起泪光,手捂住了脸。

韩舒樱看祖辈哭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坐立难安:“不不,这不是你的错,师母,你别难过,喝点水,我以后肯定会常来看您的。”说着双手将水杯放到曾祖母旁边。

方秀云赶紧擦擦眼睛,强笑着:“你看我,一讲起你老师的事就这样,说说你吧,你在鹿城做什么工作?”

“我在国营商场上班,师母你要是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好,谢谢你啊小韩。”

“不客气,应该的。”

韩舒樱到最后也没问到那个人的名字。

方秀云也不再提这个事儿了。

她也不好提及。

可恶!这个人好神秘啊。

但通过刚才那几句话,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曾祖父和曾祖母的信息差对不上,曾祖父觉得害他的是他最好的学生,曾祖母却觉得是曾祖父前女友的哥哥害的曾祖,打人三天起不来床这个事,已经和那位大婶说的对上了。

爷爷说过,仇人的名字是曾祖母告诉他的,那么电视上的那个人,就是曾祖父前女友的哥哥!

好家伙,这哥哥还能挺有能耐的!后来混得挺好,那么牛批,不知道现在是干什么的。

信息越来越多了,离知道名字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套问,早晚能问出来。

曾祖母留她吃饭,韩舒樱来时的路上已经吃了蜂糕,并不饿,客气一番后,挥手跟方秀云告别。

回去路上没有牛车蹭了,她胳膊挟紧包袋,一个人往车站走,时间耽误太久,还是赶紧坐车回城吧。

……

江见许和同事上午跑宛口乡派出所调了户籍,办完事出来,走在路上,就见到一抹熟悉的,狼狈的身影,以及她身后……的驴?

江见许一怔,随后长腿一支地,将自行车停下,对着同事远去的背影喊了声:“老张,我有事,你先走吧。”

韩舒樱赶路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头驴,是头小驴挺可爱的。

她之前逗爷爷学驴叫,这会儿见到真驴,脑子仿佛被驴迷住,就想听听它怎么叫的,看看自己叫得对不对。

于是她见周围没人,生性好动的她,就跑过去对着驴“啊呃啊呃”叫了两声,好家伙,那驴也是个爆脾气,听到她学自己,以为她笑话它,竟然扭头撒着欢地追撵她。

她觉得自己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竟然被一头驴撵,两条腿仿佛装了风火轮一样,一路“啊啊啊啊救命啊!”一边跑得鞋底都快起火星子了,连滚带爬,恨不得高歌一曲,我要飞得更高……

直到冲进一条大路,路上有人经过,把那驴拦下了,那驴还冲她不忿地“啊呃啊呃”叫了两声。

韩舒樱气得,你啊呃个屁啊,你还敢追我,这下被拦住了吧?

可她也不敢学它叫了,她留下句:“谢谢你啊!同志,好人啊!真情在人间!”

说完也没看清人,扭头就跑,一路跑出五百米。

直到喘不上气,停在树林边上弯腰喘气。

过了会,有人追过来,在她背后气急败坏叫她:“韩舒樱。”

“啊?”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