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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那你怎么不在家休息。”

程章明适时沉默。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放假也要跑去另一座城市,又为什么明明刚回家又要来所里。只是似乎面对一室冷清,自己更愿意找点事做。

“不习惯。”

“什么?”汤琰不明所以。

不过两个月而已,他已经开始不习惯没有汤琰的生活,不习惯看不到汤琰,忍受不了长期的分离。明明从小独立,他却已迅速习惯了这种温存,像毒药一样渗进骨髓里。

无从解释,只能岔开话题。

“身体怎么样。”

果不其然引开汤琰的注意力,他听到那边假装淡定的口吻,“好多了,昨天就跟你说过。”

似乎自己被谴责了,程章明想,汤琰嫌自己啰嗦。但该问的还是得问,这人一向不大会照顾自己。

“不咳了?”

“本来也不怎么咳。”

“明天回来。”

“明天下午。”

沉默片刻,程章明说:“晚上想吃什么。”

“你要做?”

“嗯。”

汤琰吃了一惊,不过他的确早就说过他会。现在都已经成家了,自己在家做饭也很正常吧,既健康又省事。

“简单做两三个菜就行吧,不用搞得太复杂。”

程章明没再说什么,估计本来也没想做多复杂的。可惜汤琰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毕竟这些年都没认真尝过他的手艺,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会。

翌日下午,结束了高峰论坛,汤琰顺利返回临江,没想到程章明居然开车去接机。

而且开的还是他的车。

“我把车钥匙给过你吗?”

“家里就那么大,你觉得我能不能找到。”

是啊,他搬回来了。现在是他们共同的家。汤琰抬头注视着他,看得程章明不自在。

“怎么了。”程章明放低声音。

“想起以前都是我去接你,还经常扑个空。”所以后来就不去了。

程章明没说什么,但是握住了汤琰的手。

在好几名同行同事八卦地盯视下,两人加紧走掉。

上车后汤琰问:“菜买好了吗,要不要顺利去趟超市。”

“不用。”

“我还说买份三文鱼露一手。”

不懂这人自信何来,仿佛煎三文鱼是可以轻松拿捏的菜色,其实以他对这人的了解,不煎糊就算不错,还是不要给他这个糟蹋食材的机会了。

“直接回家。你那一手留着,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再露吧。”

心里的那点阴霾彻底消散。汤琰笑着把脸转开,窗外天高云淡,霞光绵延十里。

车开进小区不久,他随意瞥了眼,忽然看到一架熟悉的劳斯莱斯,马上就叫了停车。

“我爸怎么来了?”他推开车门朝后走去。

视线移向后视镜,程章明目光冷了几许,一股抵触和烦闷就此袭上心头。

汤乃毅。

他来做什么。

后视镜中的汤琰弯腰敲了几下车窗,马上便有司机下来给他开门,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车里的人连面都没露。

车旁,司机束手而立,警惕地看着他这边。

程章明厌倦地转开了视线。

十几分钟后,汤琰打来电话:“章明,我爸请你过来一趟。”

许久没有听过的称呼,却是为了让他同意见那个人。

程章明目视前方:“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见见,我跟我爸说我们领证了。”

“不必了,他是他我们是我们。”

电话里随之沉默。

过了大约半分钟左右,汤琰用淡淡的失望语气说:“那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不用等我了。

程章明深吸一口气,把着方向盘久久不能回神。

独自回到家,面对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在玄关站了很长时间才开灯。

汤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餐厅摆着四菜一汤,厨房里传来声音。他走过去,看到程章明正在切东西,背对着自己不肯把头转过来。

周遭忽然无比安静,让人难以忍受的安静。

汤琰站在门口。

“我跟我爸解释过了。我说你平时不是这样,今天他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准备好。”

程章明冷淡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那你呢,”汤琰盯着他的后背,“你要不要给我一句解释,为什么不肯见我爸?”

“不是一类人。”

“你根本就没尝试接触过他,怎么知道他是哪类人?”

“新闻里有。”

“那些不全是事实,你不去了解就做评判,这样对我爸不公平。”

他对那个人讲公平,谁又对他讲公平?

再也无法忍耐,程章明沉声说:“你要孝顺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扯进来。”

汤琰僵在原地,无所适从地站着。

程章明背对着他闭上眼。

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能迁怒汤琰,为什么还是这样。程章明,你到底要伤害汤琰到什么时候?

“我切了水果。”

“不吃了。”汤琰低声说,“没什么胃口,饭我也不吃了。我出去走走。”

连行李都才刚拎进家门,哪有什么可走的。

只是想透口气。

那么漠然的程章明,坐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何必呢,彼此都不痛快。

小区全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也有一家人一起遛狗的。他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开车去几公里外的商场买了只行李箱。

这次在外地发现程章明的行李箱很旧了,下面四只角被磨得不像样。

结账时汤琰迟迟不动,店员忍不住在旁边问:“您是有什么不满意吗?如果不喜欢这款我们还有其他样式的,都是今年的热销款。”

“不用了,就它吧。”

只是在想自己这样算不算先让步。

明明不对的是程章明,为什么还要送他礼物。

“要帮您包一下吗?”

“不用。”

回家打开门,客厅里残留一些没散尽的烟味。

“我回来了。”

沙发上坐着程章明。看到汤琰拎着行李箱,他脸色微变,高挺的身躯倏地僵硬,“你——”

刚才这一秒的心悸,迫使他站了起来。

“你要去什么地方?”

严厉却痛楚的语气导致汤琰愣了瞬。视线下移,这才明白他指什么。

“这是给你买的,我看你箱子快坏了。”

程章明静止了一刹,“给我买的。”

原来是给我买的,不是要走。他肩膀忽地松懈下来,像是绷得太久突然解脱,脸色也慢慢回血,“谢谢。”

太客套的语气。

汤琰撇开脸,把行李箱放地板上,漠漠然走进卫生间洗手。

“吃饭了吗。”

汤琰僵了一秒,背对他敷衍地点头,不想跟他交谈。

谁知他却低声说:“我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