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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卿想问她你怎么会欠这么多钱,但看向园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也知道是信用卡刷爆了。见她一脸一筹莫展不知道钱花在哪的模样,目光一斜,出言提醒:“组长,你是不是买包了?”她拿笔尖指了指向园挂在椅子背后的香奈儿:“好像是刚买的。”

向园这才恍然惊悟,混沌中抽身。

哦,她好像是买了个包,上周末好像为了庆祝跟徐燕时开始了一段崭新的关系,她一个冲动去商场逛了逛,本来想买件羽绒服,结果,逛着逛着,她完全忘了,自己此刻已经是“身无彩凤双飞翼,拔毛凤凰不如鸡”,哪有钱买这些东西。直到她回了家,弯腰脱鞋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掏出信用卡一看,我靠,这张卡是她哥给的那张,没绑定在老爷子的私人账户上,也就是意味着要她自己还。她本来打算厚着脸皮这周末拿回去退掉,结果周一一上班,她又给忘了,随手把包给背上了。

古人有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这一见到包就忘了自己亲爹是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回来。

向园精神萎靡地趴了一阵,掏出手机给自己以往几个交情还不错的小姐妹群发了信息。

——“江湖救急,借钱整形。”

然而,除了许鸢外,并没有人回复。

这帮人除了吃喝玩乐的时候想着她,结婚、结账的时候想着她,别说借钱,就是逢年过节连条问候短信都没有,爸爸平时怎么对你们的!向园只有这刻才真情实感地体会到人跟人之间的感情有多冷漠。

其实赖飞白不是没有警告过她,这个圈子大多数人已经被利益链捆绑了,老爷子不愿意让她跟那帮小姐妹玩其实也有原因的,她们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老爷子早就见识过了。但向园从小就被套在这样一个光环下长大,身边的朋友对她都怀有三分敬意和忌惮,哪有什么坦诚真心。所以上高中的时候,她一定要住在老师家,也不愿意跟人透露自己的家世,真正知道她背景的人不多,所以她交到了许鸢这样的好朋友。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财富和朋友。

不过她自己还挺乐观,好朋友有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嘛。

其实心里也有准备。

所以手机安静如鸡对她来说也并不是那么意外,只是有些自嘲,还真是让老爷子都说中了。

从家里出来那晚,老爷子赠送了几句人生箴言——

“向园,我希望你能在未来一年内,学会两件事。”。

“第一件事,无论在未来遭受什么委屈,或者背叛,你可以哭,可以抱怨,可以借酒浇愁,但不能认输,不能因此而否定自己,我为什么给你这一次机会,是想让你在现实中看清生活,看清自己,能拥有基本的判断能力。”

“第二件事,学会区分人和好人。你的同事每天按时打卡工作完成一丝不苟,你求他帮忙他宁可打游戏也不帮你的忙,这是人。不要抱怨。如果你的同事在每天按时完成自己的工作前提下,还帮你的忙,这是好人。你要感恩。还有一种人,自己工作不完成,却还热心得帮你的忙,这是蠢。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三种人。”

向园深深叹了口气,结果,这时,手机有个许久不联系的小姐妹给她发了一条转账信息,金额不多,五千块:“最近只有这么多,你打个针还是够的。”

向园感动得涕泗横流,默默记下小姐妹大名,决定以后恢复财政大权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许鸢又给她转了五千,“姐们最近真没钱,这五千还是从老板那里预支的,你先拿着。”

向园:“T.T亲人呐,你们都是亲人呐!”

许鸢:“合着还有小妖精借给你钱,不可思议啊。谁啊?”

向园:“一个初中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收到转账的时候我也是吓一大跳。还是同学感情好。不过你老板还预支工资?你老板对你真好。我等会也去找永标试试。”

许鸢:去吧,你不怕被永标打的话。

向园有那个胆子,没那个脸。李永标出了名的抠搜,不仅不会答应,还会用他的意尔康皮鞋揍得她满地找牙。

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很血腥,忽然——脑袋一道灵光闪过,她猛地记得起来徐燕时上次好像转发过一条比赛链接,她立马找手机去翻,却发现徐燕时已经删除了。

她忙敲敲桌板,问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林卿卿:“徐燕时在哪?”

“在主会议室,刚刚老梁来了,老大在跟他商量韦德那批货的后续问题了。”

向园:“老梁是谁?”

林卿卿解释:“梁良。”

这名字。向园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林卿卿:“之前韦德跟我们有合作一个追踪器的产品,应该是不外销的那种,只是一批初试品,陈珊跟韦德谈了好久才拿下这个单子的,那边还是看老大的面子才肯签下来,毕竟当年韦德想签老大。但是这批货出了纰漏,弄得韦德那边对老大很失望。梁良是韦德研发部的总指导,他其实已经不管事很多年了,这几年都转战幕后了,但这次为了老大的事儿,也一直在跟韦德的领导做疏通。”

“为什么出纰漏啊?”

“不太清楚,总是有人上班想着谈恋爱,把一号螺丝画成二号螺丝了吧,厂家又不懂这个,照着设计图稿一做,整批货就这么出去了。”林卿卿这话很嘲讽。

向园:“高冷?”

林卿卿:“高冷哪有资格做这种事,李驰。但是高冷也逃不了干系,因为他是验收设计师。”

“徐燕时没管吗?”

“老大那阵子在北京,直接是李驰全权负责的。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是个小错误,收回来改好就行了,结果韦德那边抓着不放,矛头还就直指老大。反正一组的人现在都提心吊胆的。”

——

向园扒在会议室的玻璃门外看,百叶窗没合上,她顺着缝望进去。徐燕时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刚毅,看上去年近六十的男人,额角白发一戳戳,在灯光下尤其显眼。

徐燕时今天穿了件迷彩的短外套,运动裤有点收脚,束进他的马丁靴里,衬得一双腿又长又松散。他人坐在会议桌的尽头,椅子微微拖开了些距离,表情不卑不吭地在跟梁良说话。

直到梁良接了个电话要走。

徐燕时才站起来把人送出会议室,再回来时,向园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次性水杯,谄笑地看着这个穿迷彩服的英俊男人:“徐组长?渴不渴?”

无事献殷殷,非奸即盗。

徐燕时不客气地接过,不冷不淡说了声谢谢,然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越过她,转身进了会议室。

“啪”把门锁上了。

被锁在门外的向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