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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

徐行之被他抱得一怔,本着叫不出名字也要装熟的原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是我。”

青年仰起头,面具后的一双瞳仁呈淡青色,圆溜溜的,像极了一只幼狐:“徐师兄,十三年不见,你去了哪里了?”

徐行之苦笑。

……稍等,让我编一下。

可他还没编好,青年就被周北南扯出了他的怀抱。

不知道是不是徐行之的错觉,周北南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难看了。他指向地上刚才被孟重光折断的鬼抢,对青年漠然道:“……修好。”

鬼面青年挣扎道:“师兄还在这里,我要先问一问师兄……”

周北南用眼尾扫了一下孟重光后,硬扯着铁面青年离开:“现在还轮不到你同他说话。”

铁面青年似是明白了什么,乖乖闭了嘴。

孟重光也不同众人招呼,掐住徐行之的右手手腕,径直向高塔内走去。

徐行之作势想挣开他,无奈气力不逮,只能被他拖狗一样拖了进去。

匆促间,徐行之回首望去,发现刚才替孟重光疗治烧伤的骨女正凝望着自己。

在徐行之回望她时,她却仓皇地低下头,转身而去。

她乌发上束着的缥碧发带直及腰际,随着她离开的步伐,翻飞如浪。

待二人进了高塔,双刀少女才来到鬼面青年身边,好奇问道:“陆大哥,那便是你们常说的徐师兄?”

鬼面青年摆弄着断掉的鬼枪,喜不自胜:“是啊。”

双刀少女抓一抓剪得乱七八糟的短发:“我怎么觉得他轻浮得很?”

鬼面青年道:“徐师兄虽说有些孟浪,却是天下至好之人。”

闻言,周北南翻了个白眼:“呵。”

鬼面青年转向周北南,抱怨道:“笑什么?你还笑!你知道修复鬼兵要耗我多少精元吗?你爱惜着点用行吗?”

周北南:“……行行行。”

随后,周北南转向双刀少女,问道:“阿望,曲驰和陶闲呢?”

周望答:“听说南面山间又发现了一些灵石,干爹干娘他们去寻灵石去了,大概午夜前后就能回来。”

周北南细思片刻,拉过周望,认真道:“帮舅舅一个忙可好?”

周望附耳过去,周北南如是这般对她交代了一番。

一旁的鬼面青年霍然抬头:“周北南,你还怀疑徐师兄?”

周北南:“……我同阿望说话,你偷听作甚?”

鬼面青年愤愤道:“你是我的鬼奴,你的眼睛便是我的眼睛,你的耳朵便是我的耳朵,你以为是我自己想听吗?”

周北南无奈,索性开诚布公道:“十三年不见了,他徐行之突然冒出来,我不信他没有目的。你别忘了,九枝灯可是一直想致我们于死地!”

说着,他看向高塔的青铜铁门,冷声道:“……尤其是孟重光,在蛮荒里活了整整一十三年都没死,恐怕早就活成那人的心头大患了!”

高塔内。

与塔外的萧瑟荒凉截然不同,塔内修葺得清雅静美,甚至有一条活水自塔中潺潺蜿蜒而过,有流石,有画壁,静影沉于壁间,水雾霭霭。

徐行之恍若走进了一处世外桃源,而自己便是那个莽撞的渔夫。

孟重光轻轻挥手,一扇正对大门的竹扉应声而开。

他把徐行之引入其中,其间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甚至有珠玑绮罗装点盘饰。

孟重光轻声道:“师兄,这里是你的房间,我早就为你备好了。一应物件,我都依着原样摆放,不过有些物件在这蛮荒里的确寻不来,你莫要生气,我以后会一样样为师兄弄来。”

徐行之假装冷漠:“嗯。”

孟重光拉着徐行之在床边坐下,眼里闪着异样的亮光:“师兄刚才摸了陆御九,现在也摸一摸我的头发,好不好?”

很好,鬼面青年名唤陆御九,下次见面的时候不用犯愁叫不出他的名字了。

徐行之这般想着,并不直视孟重光,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四下张望着。

这一望,徐行之便发现床头处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把精美的竹骨折扇,看起来颇有玄机。

徐行之用左手取来,并缓缓将扇面展开。

扇面上书八个狂草大字:“当今天下,舍我其谁?”

落款,“天榜第一,风陵徐行之”。

徐行之:“……”

刚才被无视的孟重光再次乖巧地凑了过来:“师兄,你的宝器我一直保留着,你可喜欢?”

徐行之:“……”

他觉得原主的品味简直是一个谜。

徐行之想将扇子放回原处,手刚刚挨到床铺,竟有一道藤蔓自床脚处雷电般窜出,紧紧缠住了徐行之的左手手腕。

徐行之惊愕:“这是什么?”

孟重光欢喜道:“师兄,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

徐行之:“……好,我同你说话,你把这东西放开。”

粗若儿臂的藤蔓却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孟重光充满希望地问:“师兄背我回来时,不是说过,之所以前来蛮荒,就是来寻我的吗?我就在这里,师兄哪里都不要去了,可好?”

徐行之:“……”

见徐行之仍不言声,孟重光难掩失望,起身道:“师兄如果当真不愿同我讲话,我便再等一等罢。”

徐行之眼看他当真要走,不禁急声道:“放开我!”

孟重光行至门边,被徐行之的断喝吓了一跳,回过头时,眼眶里竟有泪水隐隐打转:“师兄暂且忍耐一下,我眼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兄。洪荒实在太过危险,师兄只要留在重光身边,便能安然无恙。求师兄,就答允了重光,留下吧。”

徐行之:“……”

若不是自己现在被捆得动弹不得,单看孟重光这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十人中有十人会觉得被藤蔓紧紧缠住的那人其实是孟重光。

徐行之还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把我放开,我哪里都不去。”

孟重光想了一想,问道:“师兄是不喜欢藤蔓吗?”

徐行之点头:……“嗯。”

……藤蔓容易生虫,而徐行之本人怕虫子怕得要死。

孟重光心不甘情不愿道:“……那好吧。”

很快,孟重光再度掩门离去。

徐行之生无可恋地倚靠在床头,左手上原本缠着的藤蔓化成了一条坚固无比的金镣铐,端的是一片华贵灿烂。

他用木手摸一摸放在腰间的匕首,十分悲戚。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他蹲下来,关切备至道:“这是怎么啦?”

正用一扇芭蕉叶给周北南挡雨的陆御九乖巧地对徐行之说:“他因为昨天戏耍师兄,被孟重光罚到现在呢。”

听说了原委,徐行之便用扇子给周北南扇风,幸灾乐祸:“那真是辛苦你了啊。”

周北南一脸写满了“滚滚滚”。

越是这样,徐行之越想欺负他。

他想伸手摸摸周北南的脑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周北南早已身死,眼前的不过是一具魂魄,凡人根本碰不到他。

徐行之刚生出一点点同情之心,周北南便瞪着他道:“……徐行之,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就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