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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桢惶惶不安,如同一只受惊的麋鹿,在他怀中紧绷,使劲搪开他胸膛。

“你不走吗。”

男人宽阔结实的身躯悬在上方,手臂撑住沙发背,“你不是害怕?”

她硬着头皮,“我不怕。”余光却偷偷张望四周,“你学过哲学的无神论吗?”

陈渊郑重其事,“那你听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哲理吗。”

沈桢浑浑噩噩点头。

他面目凝重,“芙蓉路毗邻西郊,有一座长安墓园,78年规划改建,前身是一片乱葬岗,西郊至今发展萎靡,因为商人忌讳它的风水。”陈渊偏头,看墙壁的挂钟,“12点了。”

这茬,沈桢在小区有耳闻,只是深更半夜提起,脖颈冷飕飕的。

她双手合十,仗着胆子,“我是良民,佛祖会保佑我。”

陈渊一顿,旋即笑出声,“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不禁逗,还口是心非的女人。”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实际没有乱葬岗,对吗。”

“对。”他晓得她多惊慌,顺着安抚她,“讹传而已,早前是临建的棚户区。”

陈渊指尖爱怜蹭掉她唇瓣晶莹发腻的唇蜜,“吓着你了?”

她稍微松口气,“我没做亏心事,吓不着。”

他食指竖在上面,“我说尝一尝唇膏的滋味,你吓到了吗。”

沈桢撇开脸,躬身坐起,“你不是趁虚而入的男人。”

陈渊噙着笑意,“在女人脆弱之际趁虚而入,稀里糊涂拥有一时,清醒后只会怨恨,我不愿得不偿失。”他那一丝笑意无声无息放大,“万喜喜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他左膝跪在沙发边缘,灯火与霓虹交织成迷蒙的一束逆光,“相遇,情感都起源于宿命因果,可就是无缘无故才诱惑理智的男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和悲喜。”沈桢越过他,一阵风夹裹潮湿的霜露,吹得窗帘在夜幕下浮动,“女人讨厌被当做影子,当做消遣。我认识陈教授时,他开启一段新恋情遗忘疗伤,那道伤疤开始到结局都在,嫁周海乔,我输给何娅,跟了陈教授,我输给倪影,心中藏了女人的男人,真是碰不得。”

“最初的靠近,是为她。后来的动心,不为她。”陈渊挺拔的鼻骨虚实之间,掠过她额头,嗓音沙哑冗沉,“也许我,不会让你再输呢?”

她垂眸,“你回去吧。”

他没有再深缠,“明天在公司等你报到。”

“我和常经理提出辞职了。”沈桢盯着地板投映的两具重影,“不回晟和了。”

陈渊直起腰,笔挺伫立在那,“我困扰你了吗。”

她抿唇,窝在沙发扶手的一隅,“晟和的工作环境不适合我。”

他一言不发,注视她,那样深刻,晦黯,犀利。

片刻,沈桢坦白,“流言蜚语沸沸扬扬,我不希望影响你和万小姐的联姻。”她回避他视线,“陈渊哥,以后我还是称呼你陈董,习惯很难改变。”

漫长的沉寂后,他伸手试图握住她,又在半空戛然而止,缓缓收拢。

沈桢看向他背影,门一开一关,直到无尽的漆黑淹没他,她回过神,抄起抽屉内的手电筒,迎着过道照明,脚步声远去,又响起,李惠芝在这时进来,“声控灯呢,又坏了?”

沈桢一懵,“您不是通宵打麻将吗?”

“三缺一啊,你胡英阿姨的儿媳妇怀孕了,结婚八年呐,才怀上宝贝疙瘩,欢天喜地去伺候了。”李惠芝换拖鞋,突如其来一句,“我有生之年能抱上外孙吗?”

“您活到一百五十岁,肯定抱上了。”沈桢捂着小腹,想起惨死于倪影迫害的胎儿,心烦意乱回屋。

其实,她不是没给陈崇州机会,也不是没期盼过他报复倪影,替自己,替无辜枉死的孩子报仇。

可倪影依然毫发无损,恣意逍遥,甚至即将风光大办婚礼,成为名正言顺尊贵的陈夫人,除了他旧情难忘,暗中放倪影一马,她想不通。

上流圈人人忌惮的陈二公子,扳不倒一个女人。

廖坤说,陈智云一心保倪影,饶是陈崇州道行高明,毕竟辈分小,陈政铁腕镇压之下,他动不了亲二叔。

沈桢并非不明事理,但险些葬送半条命的人是她,不是陈崇州,亦不是任何人。

她像砧板上的鱼肉,他却挡不住恶毒砍下的刀俎。

归根究底,陈崇州对倪影的念旧手软,令她无所顾忌嚣张妄为。

这段分分合合的感情,沈桢真心沦陷过,因此更委屈,他一点点销蚀了她的安全感。

血债,情债,堆积如山,如何轻易烟消云散。

李惠芝在外面拍门,“你老板最近出现得挺频繁,他待多久了?”

沈桢一愣,重新打开,“您撞见了?”

“楼道黑灯瞎火,他没注意我,我留意他了。”李惠芝走到客厅,“我不同意你们。”

她恍然大悟,“所以您故意介绍表姨给他,逼他知难而退?”沈桢没忍住笑,“他是我老板,您想多了。”

“老板殷勤往女下属家里跑,你糊弄傻子呢。”李惠芝坐下,“陈董那种背景,咱们的条件高攀不起,我探过他的底,公婆健在,大户出身的婆婆能瞧上你吗?有钱有势的男人无非图新鲜,新鲜时哄你,厌倦了抛在脑后,你谈恋爱又一根筋,被男人甩了要死要活的。”

“我知道您喜欢陈教授。”她打断,“他俩一个背景。”

李惠芝没吭声。

沈桢站了好一会儿,“我心里有数。”

***

自从万宥良升任央企老总,同僚拜访恭贺门庭若市,万家显赫可见一斑。

原本春风得意,晟和集团毫无征兆公示的一则声明,打得他措手不及。

在下属口中得知这档消息,万宥良当即联系陈政,“老陈,你教子不善啊。”

陈政蹙眉,克制着脾气,“老万,如此大的火气,是陈渊得罪你了?”

“老陈,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万宥良阴阳怪气,“先斩后奏的能耐,他倒见长。”

陈政懒得打哑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晟和集团官网声明,你自己看!”万宥良怒不可遏挂断。

张理马上调出信息页,“陈董,大公子单方宣布解除婚约。”

陈政一惊,“解除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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