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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是的。”

“真的死了??”

“真的。”

景生?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西美不忍地别过脸去。陈校长带着梁主任和另外几?位老师默默地出了?办公室,替他们轻轻关上了?门。

许久,景生?抹了?把脸咬着牙问:“谁杀的?谁?”

“一个养猪的本地兵。专案组凌队长抓到他了?,被我?打瞎了?一只眼?。”

景生?沉默了?片刻,又哽咽起来:“她——她怎么死的?”

“那人来偷东西,在厕所那边撞上你妈,一棍子打晕了?她,怕她告发,背了?她回去,发现她没气了?后就把她埋在了?猪圈下面。”顾东文闭了?闭眼?:“尸骨已经?火化了?,撒在澜沧江里?。”

景生?半天没作声,突然问他:“那你呢?你打瞎了?他,会不会有事??”

“现在还没事?,有事?也就是坐几?年牢。”顾东文柔声道:“反正你这个兔崽子也不乐意跟着我?,就一直待在新疆算了?,你跟着你嬢嬢,你妈肯定?还更放心些。跟着我?总惹事?。”

“我?要回景洪。”

“回来干嘛?知青们都返城了?,你回来这里?一个人都没。”顾东文叹了?口气:“景生?,你姆妈一直说要带你回去,要你在城里?上学,要你考大学,做个有出息的男人。记得?吗?”

“不记得?!”景生?怒喊了?起来:“她说话不算数!她一天到晚骗人!明明被人骂了?她总说没有,明明肚子疼她说不疼,明明喜欢你喜欢死了?偏要让你走——她说好要看着我?长大的——她说话不算数!我?要回去骂她!”

西美蹲在他身边捂住了?嘴,眼?泪止也止不住。顾东文柔声道:“好,我?替你说她。”

“她怎么那么笨!她怎么不叫我?一声!我?肯定?会陪她去上厕所的!我?就是说说的,我?没真的嫌她烦,嫌厕所臭,她怎么就不喊我?了?——”景生?大哭起来。话筒掉在地上,闷闷的。

西美搂住他,捡起话筒放在他耳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眼?泪鼻涕掉在景生?的新棉袄上,她想起夏天有好几?回斯南半夜闹肚子要去厕所上大号,景生?无?论睡没睡都会一骨碌跳下来陪她去,顿时哭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顾东文含着泪轻声说:“怪我?那天喝多?了?,都怪我?。跟你没一点关系。景生?,跟你没一点关系,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听见了?吗?”

“她是我?妈——她不能丢下我?,她说过不会丢下我?的。她骗人。”景生?咬住自己的嘴唇皮,血慢慢渗入黑色的棉裤里?,消失不见。

“她没丢下你,她没骗你,她把你交给我?了?,景生?,你还有我?,我?是你爸。”

“你不是我?爸。”景生?呢喃道:“你不是。”

“你妈是我?老婆,我?是你爸,你就是我?儿子。”

——

打完电话回到茅草房里?,两眼?红红的老丁怎么也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蒋宏斌不是应该在坐牢吗?怎么就出来了??还来报复你?”

顾东文沉默不语。当年蒋宏斌□□、非法禁锢、杀人未遂,诸罪并罚,判有期徒刑十八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是以苏苏失踪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专案组,第一时间就查了?他,知道他还在坐牢后才排除了?他,把重点放在猥亵过不少女?知青的其他几?个兵团老油子身上,现在看来,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他必须找到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老丁,我?拜托你一件事?。”顾东文想了?想:“我?家景生?,你帮我?去把他的户口转回上海我?家去。?”

老林皱起眉:“你和舒苏没有领证,不算夫妻关系,现在舒苏失踪,这孩子上不了?你家的户口。”

“我?和舒苏在一起十年了?,没领证又怎么了??整个版纳都知道我?是她男人,她是我?女?人!这全国?没领证在一起过日子的夫妻多?了?去了?,难道都只能算姘头?我?爸和我?妈就没领证,我?爸死了?我?妈怎么就领到烈属证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这么一板一眼?,云南六万知青能返城吗?”顾东文声音响了?起来。

老丁赶紧按住他:“什么姘头,你这说的什么话!真是,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我?来想办法!我?肯定?尽全力去办。”

“你得?保证帮我?办好。”顾东文笑了?笑,酒窝不甜,有点渗人:“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反正总会找个畜生?垫背。”

“别!”老丁急得?汗流浃背:“冷静!你要冷静!没有到这个地步,你不要胡来。我?保证,保证帮你办好我?才回上海。行了?吗?”

顾东文又笑了?笑:“老丁,我?们是一起上过京见过总理的战友。认识十几?年我?只求过你这一件事?,无?论如何你得?办好,我?记在心里?。”

老丁千答应万点头,和老林两个又劝他见了?凌队长好好说话,把事?情经?过说清楚,特别是正当防卫这个性质要确定?下来,先?不要去掰扯舒苏的案子,免得?被蒋宏斌咬上不放,变成寻仇斗殴反而糟糕了?。

顾东文心不在焉地应了?。